陆云晟是被青衣给提溜着衣襟扔出门的。
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敢真的将他给关在门外。
惊蛰和冬春看的愣住。
忙跟上去。
“姑娘今儿个是怎么了?”
“那可是夫人和四公子,姑娘怎好一一都得罪了去。”
冬春拉着惊蛰小声问道。
惊蛰也是一头雾水,被吓得不轻。
两人进屋候着,陆云宁已经坐在软塌上开始检查起江云厌今日在私塾的课业。
本以为会很是头疼,可她竟然发现江云厌识过字,这字迹虽然歪歪扭扭,可却并未出错。
“原本还担心你跟不上课业,现在看来阿厌很聪慧呢。”
江云厌脸颊泛起红晕,“老头儿会认字,还偷藏了几本书,他先前想教我学来着,不过那个时候我贪玩,没有学成样子。”
“但是我现在肯定好好学。”
似是担心陆云宁会不高兴,立马表明态度。
“嗯,可布置课业?”
“有的。”
江云厌接过自己的书,乖顺道:“我这就去写课业。”
等着人出门去,陆云宁笑意才浅了浅,“冬春,你去问问看,阿厌是从何处回来的。”
那脚底沾染了血迹,可不像是先前的。
冬春立马出门去打听。
“姑娘打算怎么办?”惊蛰小声问。
当众驳了夫人的命令,夫人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比继续隐忍下去。”
“至于这件小事,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消了此事。”
她这是在添火,加快些进程而已。
“她竟敢如此说?”
甄氏盯着下首跪着的婆子,双眸差点喷出火来。
“夫人,那宁姑娘简直就是目中无人,根本不将夫人放在眼里,还扬言说就算是夫人也不能将她如何,还说她身后有公主和二皇子撑腰,要动她,先得问问二皇子和公主。”
婆子一股脑的说着,全然没有发现上头陆云婉的脸色越发难看。
甄氏手一扬,“反了她了!”
“你,带着几个小厮过去,给我把她按着抄!但凡有一点反抗,直接打,我倒要看看,是谁更硬!”
“等等。”
陆云婉叫住起身的婆子。
“五姑娘还有何吩咐?”
甄氏气的大喘气。
“你刚刚说姐姐说她有二皇子撑腰?”陆云婉死死地捏着手帕,维持着笑意。
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的婆子心里一颤。
“是...”
“宁姑娘就是这么说的,还说若是伤了她,她不能给二皇子画像,二皇子定然会责备下来。”
“真是反了天了!她现在是要骑到我头上不成?!”甄氏猛地一拍桌子,“去!给我狠狠的打!”
“扔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什么抄书,简直是便宜她了!”
“母亲且慢。”陆云婉僵着脸安抚甄氏,“姐姐虽然肆意妄为了些,但说的确实不错,若是二皇子与公主知晓母亲罚了姐姐,若是问起来,只怕是不好应付。”
“不如就饶了姐姐一次,祖母那边,我去说。”
“岂不是便宜了她!”
“母亲不也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我和二皇子的事情,此事还没定下,女儿心里总是担心的,若是姐姐借着画像一事接近二皇子,胡说些什么,岂不是连累女儿?”陆云婉柔柔道。
陆云宁如今变了,加上二皇子对陆云宁的态度不明,若是她冒然行事,只怕会让陆云宁平白得了二皇子的怜惜。
这次就算是便宜了她。
等她成了皇子妃,她定要陆云宁好看!
竟敢跟她争,还谄媚二皇子,凭她也配?
“是母亲一时气急了,竟忘了头等大事。”甄氏慢慢平静下来,“是得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可得好好在太妃面前表现表现。”
“成败在此一举。”
陆云婉垂眸压着眼里的怨毒,“女儿知道。”
夜色降临。
松院里。
陆云丰守在陆云骆的床前,等着他醒过来。
他这个梦魇似乎很难受,陆云骆哭了好几回,枕头都湿透了。
陆云骆眉心狠皱,手指动了动,不安的动了动眼皮。
他陷入了无边的梦魇之中。
梦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碰到任何东西,那些人也看不见他。
是陆云宁。
她辛辛苦苦的熬煮汤药送到他面前,哄着他吃药,却被他一把掀翻,还说她身上脏死了。www.xiumb.com
陆云宁哭得很伤心,却被他赶了出去。
画面再一转,是陆云宁被罚跪祠堂。
她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却还念叨着生病的他,还一一给他们祈福,最后才到她自己。
愿望很简单,只是渴求她能被他们注意,渴望一丝关切。
又一阵混沌。
他看见陆云宁被打的遍体鳞伤。
大哥满脸失望的说她不知羞耻,二哥嫌弃她坏了阿姐的名声,三哥恨不得打死她...,到了他这里,骂声难听的刺耳。
可是没有人问过一句陆云宁,更没有听她的解释。
她跪着求他们,哭得眼睛都要瞎了,依旧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被逼着认下通奸的罪名。
他看见罪魁祸首顾长安在笑。
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他拼了命的想要阻拦兄长和母亲将陆云宁赶出府,可是他们都看不见他,甚至梦里的自己还在陆云宁手上的脚上踹了两脚,辱骂她败坏门风,丢人现眼。
他怎么能这样!
上京城的冬日大雪纷飞。
厚重的雪几乎将陆云宁淹没。
她一瘸一拐,几乎是爬着离开的侯府。
那些坏人欺负她,他看见陆云宁凄凉的大笑起来,随后用他们送给她的生辰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鲜红的血色,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陆云晟坐在凳子上,小声问:“小六是不是要醒了?”
“不要!”
陆云骆猛地睁开眼,入眼却是自己熟悉的床幔,偏头时,是关心自己的大哥和四哥。
他们都面带担忧,半点没有梦里的冷漠。
陆云丰伸出手想要给陆云骆擦拭他额头的汗,陆云骆偏头躲开,心情沉重到无法呼吸。
他难以置信,他们竟然会那么对陆云宁。
明明陆云宁也是侯府血脉,还是正正经经的嫡出,跟他们流着一样的血,是他的阿姐....
陆云骆双目空洞。
陆云晟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醒过来了,再不醒过来,我可就要去福寿堂告知祖母了。”
“肯定是还没有缓过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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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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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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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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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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