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安好。”
陆云骆往府里走着,遇上春桃,瞥了一眼她托盘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五姑娘亲手给四公子绣的香囊,里头是解酒的药材,姑娘知晓四公子醉酒,一整夜都担心的难眠,这会儿正要给四公子送去呢。”
春桃起初还有些心虚,但越说越自然,好似真事一般,面不改色。
陆云骆瞥了一眼。
虽然这些香囊用了极好的丝绸料子和上乘的金丝,绣工也十分精巧,可他还是觉得陆云宁绣的好看。
“姑娘还交代,说六公子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牡丹苑坐坐,姑娘昨儿个又买了些新奇的玉石回来,让公子去赏玩。”
陆云骆敷衍的应了一声。
他现在根本对陆云婉的事情关心不起来。
“我随你一道去看看四哥。”
—
陆云宁没有用侯府的马车。
若是用了,岂不是就是在告诉陆云丰她的行踪?
陆云宁刚下车就瞧见程思武在路口等着。
惊蛰在给车夫结钱。
“陆姑娘可算是来了。”程思武说话的时候,脸色带着一丝庆幸。
自从陆云宁走后,他们都是数着日子。
陆云宁给出的承诺让他们都难以拒绝,与此同时,开始担心陆云宁因为他们的态度而放弃这里。
“你怎么知道今日我会来。”
她可没有事先送来消息。
程思武憨厚的笑笑,视线落在陆云宁脸上的伤痂,没有问,只是道:“阿爷说让我们几个每日都来这里等着,不能懈怠了陆姑娘,今儿个是我。”
有了程思武领路,一路上确实没有人再出来拦着她们。
那个叫阿珠的小姑娘窝在妇人的怀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陆云宁。
陆云宁对着她笑了笑。
“又来了,是那个要开采的人。”
“族长就算是还想再试一次,也不该选一个女流之辈。”
“嘘,说不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孙儿找个媳妇儿,哈哈哈!”
“你们知道什么,我听说是因为这个女娘有本事把我们的娃娃都洗干净罪名后代的身份勒!”
“嘁,谁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说不定就是来祸害我们的!”
一路上都是打量的目光。
程思武叹了一口气,“姑娘莫怪,大家都是担心出事。”
她们走到一处角落的棚户下头。
这里显然收拾过,还准备了干净的水壶和碗。
程思武在忙着擦拭木头凳子的灰。
陆云宁眺望着远处棚户下打镐的程开,问程思武,“你们呢?你们不怕吗?”
毕竟要进入矿山的,是他们。
程思武冲着程开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然后回身看向陆云宁,“我更怕我程氏一族世代困居于此。”
陆云宁是第一个替他们考虑的人。
他知道,若是陆云宁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只需要去官府走一趟,很快就会有官兵来,但她没有。
阿爷说的对。
陆姑娘,或许可以改变程氏一族的命运。
“左右不过是我这一条命,丢了就丢了。”
“但希望姑娘信守承诺,不要让我们兄弟几个白白丢了一条命。”
程思武眼里都是坚毅。
不仅是他,连拿着镐过来的程开也一样。
“四哥说的对,我们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但请姑娘不要欺骗我们。”
程成和程望也赶了过来。
程成还是一副不喜欢陆云宁的模样,但没有再说难听的话,只是冷哼一声,规规矩矩的站着。
程望有几分秀气,身材也比其他几个消瘦些。
“我叫程望,你就是陆姑娘吧。”
他拿出几张坏了好几处的纸递给陆云宁,有些内敛,“这是四哥让我准备的契书。”
矿山的罪民本是发配于此,但后来矿山被朝廷售卖,这些罪民就没有了朝廷的吃穿供应,形成了矿山村落,成了矿民,因此特下诏令,恩赐这些矿民可以以做工的形式获取生计。
签订契书。
大都开采矿山的人也都会选择廉价的矿民来开采,而且罪民可以不顾及生死,也不需要赔偿。
李长伯则是听信是因为程氏族人晦气的传言,特意寻了别的工人来。
但陆云宁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她还是想错了。
他们要的不是工钱,是保证。
契书上写的是他们自愿为她做事,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事情失败之后她必须兑现承诺。
“陆姑娘也不要多想,这些总是要有一个保证的,口说无凭,字据为证。”程望解释道。
陆云宁没有按手印。
程成一下就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莫不是说话来哄骗族长和四哥,心虚不敢签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这样,我们姑娘才不会骗人。”惊蛰反驳道。
这人怎的跟蛮子似的。
她瞪了瞪程成。
“哥,你少说一句。”程开拉了拉他,“等四哥说。”
程成重重一哼,“好好好,反正你们都信这个女人,我能说什么!”
依他看,他们就不该信这个陆云宁的话。
“陆姑娘,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程思武看着陆云宁。
程望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懂这些的。
他跟着一个落魄的老秀才读过两年书。
陆云宁放下契书,“当然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族长都是看过的!”程成大着嗓门吼道:“她说不定就是骗我们的!”
“心虚不敢签!”
“程成!”程思武沉下脸,“住口。”
外头的族人还都看着他们,如此大吵大闹,岂不是让族人们心里更加慌乱。
“听听陆姑娘怎么说。”
程思武莫名愿意相信陆云宁。
许是因为他在陆云宁身上看见了那些人都没有的坚定。wWW.ΧìǔΜЬ.CǒΜ
她十分笃定他们可以挖出东西。
陆云宁从袖口重新拿了一份契书,莞尔道:“既然是你们替我做事,那全然没有让你们白做事的道理。”
程氏几兄弟狐疑的看着她。
程望拿起契书仔细看起来,惊讶的看着陆云宁,“你,你真愿意按市价的三倍给我们结算银钱?”
矿山做工,都是按照矿石的重量来算银钱。
“什么?”程开也惊着了。
程成哼声,“反正也挖不到什么,她当然敢夸下海口。”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还要将一成的利给我们?”
程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陆云宁含着笑,“我相信程氏日后断不会继续背负罪民身份,重建程氏总是需要些银钱的,这算是我提前给程氏的贺礼。”
这详细的契书,加上陆云宁笃定的语气,就好像他们一定能成。
程思武双拳紧握,许久才出声。
声音多了些坚定。
“抄家伙,进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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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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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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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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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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