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皮衣,胡子拉碴的男人推门进来了。
他径直走到了老板的办公桌前,开口便道:“你被逮捕了。”
天一这天并没有看书,只是坐在那儿悠闲地喝着咖啡,仿佛早已在等待这一刻。
“鲸鸟警官是吗?久违了。”
鲸鸟回道:“哼,你知道我会来吗?”
“我当然知道。”天一单手托着腮帮子,镇定自若。
“既然知道我会来,却没有事先逃跑,说明你要么就是已有了认罪的觉悟,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没有疯,疯的是这个世界。”
“随你讲好了。”鲸鸟摸出一副手铐扔到桌上:“你自己戴上还是要我动手?”
“你有逮捕令吗?”天一完全不为所动。
“哈哈哈哈……”鲸鸟居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种人居然跟我讲起法律程序来了?”
天一没有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合法。”
鲸鸟瞬间收起了笑容,从枪套里掏出枪来指向了天一的眉心:“这就是我的法律!”
天一瘫坐在椅子上,从容地为其鼓掌:“不,这不是法律,而是正义。”他终于露出了微笑:“法律只是工具,写在纸上,为强权者服务,随时可以使用、修改、废除;但正义,其意义远不止如此。”
鲸鸟握枪的手依然坚定:“那么就请你趁着还没被正义打爆脑袋之前,乖乖把手铐戴上,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天一站起身来。
鲸鸟警觉地后退了半步,枪口跟着天一的动作,毫无偏差地指向其头部。
天一不紧不慢地走向了边上的书架:“但我得说,正义,是最令我厌恶和作呕的东西,那不过是人类的一种错觉罢了。”他伸手指着鲸鸟:“你恪守着一套广义的道德伦理所衍生出的是非善恶观念,用‘正义’这两个字自我催眠,将其变成信仰,使自己相信,做出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说白了,这也不过是一种高级的虚伪罢了。”
他从书架上取下了四本黑色的书,放到桌上,然后又走向房间的一角,蹲下身去开一个柜子。m.χIùmЬ.CǒM
“对狮子来说,捕食羚羊就是正义,不然它和它的孩子都会饿死;对羚羊来说,逃脱狮子的捕食也是正义,不然它会被吃掉。在这种情况下,正义是自相矛盾的吗?不对,它们遵从的东西是一致的,动物只是依循着生存的本能而已,这是自然的规律,冥冥之中维持并运转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无法写在纸上的,是不容篡改与违背的。将其冠以所谓‘正义’之名,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天一从柜子里拿出的是一个铁桶,他一手夹着书,一手拎着桶,往店门口走去,“不介意的话,帮我开一下门。”
鲸鸟此时已经放下了枪,他看得出来,天一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
“你究竟要干什么?”虽是这样问着,但鲸鸟还是替天一把门推开了,随后跟着他一起走出了书店。
外面是天空阴霾,北风凛冽,只穿着衬衫西装的天一明显有些打哆嗦。
他将铁桶放在地上,拿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一本书。
继续着刚才的话,天一说道:“所以,人类也是一样的,以任何一个普通人类的观点出发,只有他自己才是其人生唯一的主角,其他人,无论再怎么抢眼,也不过是配角罢了。
而正义也就成了很主观的东西。乱世中成长的孩子,盛世中成长的孩子,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王公贵族的后裔……接触到不同的层次,被灌输不同的价值观,最后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正义。
鲸鸟,你以为你在做的事是对的,也只不过是因为,那符合你心中的正义而已。”
鲸鸟冷哼一声:“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滥杀无辜的行为才是对的?”
天一将那本已经被烧焦了一半的书扔进了脚边的铁桶中,“我可没有杀他们,自十二月五日来到北海道那天起,我从来没离开过书店,最多是到门口来烧烧书,签收些外卖,你怎么能说我滥杀无辜呢?”
“但案件全部是由你操控的!”
“是吗?那么,你有证据能够证明吗?即便那些人死而复生,他们也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指使’他们去做杀人这样的事情,我只是让他们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作为交换,他们可以听我说有些有趣的消息,或是看我手上的这些书。”
鲸鸟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桶里那本几乎被烧尽的书,冒出的烟中,竟透出淡淡的紫色。
“这些到底是什么书?”
天一仰头望着天空:“这些书,记载着人的‘罪’。”他深呼吸了一次,眼角瞥了一眼桶里的灰烬:“贪婪宵小之辈,悬尸于众。”
鲸鸟闻言心中一怔,松尾的死相从其眼前闪过。
天一又将第二本书扔进桶中,这次冒出的烟中有些许的橙色。
“暴戾凶横之徒,乱刀分躯。”
鲸鸟瞪着牛眼,上前一把抓住天一的领口:“除了松尾和三浦,你手上还有两本书是谁?你还杀了谁?!是不是把池田也杀了!”
天一笑着,随手把第三本书也扔进桶里,红色的烟雾升腾而起:“怠惰纵欲之人,开膛破肚。”他盯着鲸鸟的眼睛:“这本书的主人确实叫池田,但不是池田望,而是池田猛。”
鲸鸟咬牙切齿道:“你这混蛋……”
天一举起最后一本书:“这才是‘懦弱善妒’的池田君,放心,他还没有死。”但两秒后,天一还是将这本书扔进了燃烧的桶中:“可惜,他疯了,‘生不如死’。所以说,他这本书也没什么用了,后面的内容都是些看不懂的疯言疯语,哦,对了,他是昨晚回到家看到了一些事情,受了刺激才疯的,今天还没去上学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啊……”
鲸鸟松开了天一,往池田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嘴里骂着:“可恶……”
天一整了整领口,朝着鲸鸟的背影疯狂地笑着:“你现在明白了吧!何谓正义!哈哈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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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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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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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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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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