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厉声:“都抬起头来!”
这些百姓不敢不看。
“他不过双十年华,想一想你们家里的孩子或兄弟,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担当?为民做主,为民拼命的知县你们不要,你们想要什么样的人做你们的父母官?人走都要刮地三尺的不成?”晏姝让晏泽盛回去处理伤口。
晏姝让所有人都伸出手,掌心朝上,迈步走到人群中,乔嬷嬷立刻贴身跟随,非花和傅玉宁的目光追随着晏姝。
得到消息的郑相被搀扶着来到门口,听到了,也看到了,一时间只觉得心酸,眼眶泛红。
但凡掌心没有老茧的,晏姝抬起手按住其头顶,非花和傅玉宁过来把人拖出去,是侍卫把这些人团团围住,想要逃走都没机会。
一连揪出来二十几人,晏姝让这些人举起手,掌心对着众人,若有不从,侍卫的长剑立刻架在其脖子上。
“你们再看,这就是你们听其鼓惑,到衙门口闹事的人,他们一个个养尊处优!掌心连薄茧都没有,今日若本宫一怒之下,惩戒在场所有闹事的人,那本宫就会伤了我大安国敦厚的子民,若本宫今日心软放过挑拨离间的人,那本宫就对不起父皇和朝廷!尔等被人鼓惑蒙蔽,如今可清醒了?”晏姝的话,掷地有声。
有人在哭,哭声很快就此起彼伏,这些人磕头赔罪。
晏姝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让府兵取来笔墨纸砚,但凡到衙门口闹事的人,哪怕是被鼓惑,也绝不容情,记录下姓名和家中眷属,撒谎和瞒报也会押入大牢,老老实实的登记之后,可离开。
如此一来,谁还敢不老实?
可真说让离开,这些人也不敢走。
一个个都低头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起。
晏姝看过名册,见这些人不走,微微的眯起眼睛,说道:“你们若回去本分老实,不会追究,但治病要花银子,家眷都如此。”
这些人都是穷苦百姓,听到要银子,哭着跪下来求饶。
晏姝清了清嗓子:“但是,尔等若能安抚左邻右舍和亲朋眷属,可不收银子领取治病的药,但不会再给你们接济粮食。”
谢恩的声音和求情的声音不绝于耳。
后头的郑相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别提多苦涩了。
晏姝又说:“安抚一村,守望相助,帮助衙门的人治病救人,服从管束又能尽心尽力的人,本人和眷属都可是得到救济粮食和草药,你们只有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要吗?”
哪里能有人不要?这些人磕头谢恩。
晏姝让这些人散去,并且个归各处,但凡周围有病人的,不可隐瞒不报,送来衙门予以诊治,若隐瞒不报者,举报有功,隐瞒者关入大牢受审。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衙门口清净了。
晏姝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转过身见郑相颤巍巍要跪下,快步过来双手扶住:“老丞相可使不得。”
郑相叹了口气:“这等凶险之地,公主殿下怎么还亲来了?”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再说。”晏姝亲自扶着郑相往衙门后院去。
郑相有意躲闪,奈何体力不支,只能说:“公主殿下离老臣太近了,时疫过人。”
“无妨。”晏姝更心疼郑相,她并不认为自己是胸怀家国天下的人,但郑皇后对自己的保护一直没变,投桃报李之时,自己绝不是个含糊其事的人。
来到衙门后院,郑相住在东跨院里。
进屋落座,晏姝只让乔嬷嬷跟在身边,郑相身体虚弱,坐在椅子上都要喘一会儿,平复下来后,晏姝把京中事关皇上、皇后和太子的事都说了一遍。
郑相良久才一叹,并没有说什么。
“老丞相,晏姝的姨母也在这边,此时只怕翘首以盼,先告退。”晏姝起身告辞。
郑相要起身,晏姝赶紧扶住老人家:“乔嬷嬷在这边照应着吧。”
“是,公主殿下。”乔嬷嬷恭敬的应下。
郑相是何等聪明的人,晏姝此举是让乔嬷嬷跟郑相说话,皇后身边的人,在来之前,皇后必定是有交代的。
晏姝离开后,乔嬷嬷拿出来皇后写给郑相的密信。
郑相逐字逐句看到最后,再次叹息:“竟到了这一步,罢了,罢了,社稷为重。”
前有武将之首的武元侯,后有文臣之首的郑相,如出一辙的对承武帝心灰意懒了,只是远在京城的承武帝,完全沉浸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呢。
西跨院。
沈云娘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看到晏姝过来,快步迎过去:“你这孩子,怎么来了?”
“是外祖家的消息送到京城了,这边事情若拖延太久,就会坏事了。”晏姝挽着沈云娘的手臂:“不得不来。”
沈云娘眉头蹙起:“穷山恶水出刁民,真真是气死人。”
这话不假。
不过晏姝依旧怀疑晏景之,但这件事自己不用出手,抓住了那些人就让晏泽盛去审,至于结果如何无所谓,这世上,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进了西跨院,晏姝直接躺在了卧榻上,这一路太累了。
沈云娘心疼的厉害。
“姨母,武元侯二小姐也来了,迎过来安顿到客房,都太累了。”晏姝说。琇書網
沈云娘立刻去安排。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晏姝已经沉沉睡去了。
坐在床边,沈云娘心疼的给晏姝扇扇子,六月的天,热的厉害,时疫本就艰难,又干旱,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这一觉睡到了午夜时分,晏姝缓缓地睁开眼睛。
“姝儿。”沈云娘过来,问:“可饿了?”
晏姝不好意思的笑了:“嗯,姨母,有吃的吗?”
“哪能没有?”沈云娘叫来东珠伺候晏姝梳洗,让萱草去厨房,紫鹃早就做好了好克化的吃食。
晏姝收拾妥当坐下来:“我二姐可醒了?”
“傅二小姐还睡着,非花在那边,你先吃饭,回头她们醒了有热饭菜吃的。”沈云娘坐在一边。
晏姝吃饱喝足,起身:“我去前头看看。”
“去吧,白老爷子让人来看两次了,不让打扰你休息,醒了就过去吧。”沈云娘说。
晏姝出门,东珠陪在身边往衙门来。
衙门里灯火通明,草药的味道浓郁的化不开似的。
白长鹤正在给病人诊脉,挨个诊脉,再根据病人的脉象加减方子,旁边三个郎中负责记录。
晏姝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
院子里并无床铺,真一视同仁,草席铺在地上,病人少说也不下百人。
药僧往来匆忙,一些行动不便的人会被药僧抬走。
白长鹤看到晏姝了,但没着急,把最后一个病人的方子开了后,才过去净手。
“你怎么来了?”白长鹤语气不善。
晏姝笑眯眯的给白长鹤行礼,亲昵的叫着:“爷爷,姝儿想您了,惦记的厉害就来了。”
“少油嘴滑舌。”白长鹤冷哼一声。
晏姝说:“我不来,你们这些人就被刁民欺负了,在这里的人,对我来说都太重要了。”
白长鹤抬眸看晏姝,缓缓点头:“来就来了,若不是你有手段,这些人还不知会闹腾到什么时候呢。”
晏姝问:“这些药僧忙忙碌碌,是怎么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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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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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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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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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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