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还有一个暗道,像地鼠打洞,一层通往一层。
梵然刚刚就被困在最外面那一层,里面的阀门一打开,更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头脑发晕。
我低头用袖子捂着口鼻,抬头一看,背后顿时冷汗涔涔。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暗道,床上却用铁链锁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腿脚到腰身部位,都被捆绑在床上,只有一张脸和上半身的两只手可以活动。
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皮肤细腻气质温柔,眉眼精致漂亮,称得上是美夫。
偏生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见我们进来,也只是眼珠子转动了一圈,一点点将视线挪移到我们脸上。
不像个人,像是被关起来的玩物,又像是某种失去了理智的怪物。
我动了动嘴皮子,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
“他爹的,这是非法囚禁。”
“救他。”
梵然已经神志不清,在我身旁时,都需要搭着我才能站稳。
空气中檀香味愈发浓重,地上有几根散乱开来的绳子,还有一把掉落的藏刀。
想也知道,是梵然藏在身上,用于挣脱的武器,只可惜他挣脱了绑住身体的一道枷锁,却没能挣脱外面的三把锁。
但凡我今天没按时送饭,梵然的下场,都只能跟床上那位美夫一样。
身上拖着个累赘不方便行事。
我只能将梵然暂时留在外面,自己则是拿着刀,试图解开男人身上捆着的锁链。
解不开。
和外面三把锁不同,这几把锁,全是定制的材质。
银针摩擦在上面,只会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我那半吊子的解锁功能,更是毫无作用。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额角也逐渐落下冷汗:
“不行,解不了,我们先出去,晚点让警察救他。”
“不行!”梵然的反抗出乎意料的强烈,“不能走,走了就再也救不了他了......”
“你曾经以为我是万能钥匙吗?一捅就开。”
我道:“能不能稍微懂点事?现在不走,你是想等到舒立业回来,以私闯民宅的名义,把我们直接送进局子里吗?你想吃牢饭,我还不想。”
梵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吸入了过多的檀香,红晕已经弥漫到耳根,眼神都有些溃散的程度,却仍旧摇晃着身子想要扑过来。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像对狗一样拎着他,发狠道:
“你能不能听点人话。”
潮湿的泪水落在了我的指尖,梵然清冷狭长的眼凝视着我:m.xiumb.com
“救救他,他是我阿爸.....”
泪水滚烫,烫的我手指一收。
靠在床上,一直没有反应的男人,似乎对这两个字有了回忆。
他很低很低的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梵然甩开我的手,以难以想象的意志力,靠在了对方的床边。
男人似乎许久未曾与人交谈,说话的嗓音分外奇怪,藏语和汉语混合着使用,我一句话也没听懂。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机叮了一声,周峤说开着车到了门口。
我刚想上前拽走梵然,梵然却仿佛脱力一般,彻底瘫倒在地上。
这一回,他没有任何反抗。
房门关上,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
我扶着他,周峤接力,将梵然从墙上接过去。
我在心中庆幸,还好矮墙不高,否则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里。
周峤身上裹了件极为厚重的加厚羽绒服,日头晒过来时,热得她脸上出了一层汗:
“老大,你进里面偷人了吗?”
我抬手往她肩膀上甩了一巴掌:“过来帮忙,这家伙死沉。”
周峤正要抬手去触碰梵然,刚刚还像具尸体一样没任何反应的小狼崽,似乎在接触到冷空气以后,又顿时生龙活虎了。
他狠狠地甩了个眼刀过去,单手扣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走:
“不要碰我。”
“真是个活祖宗,根痒痒了吧你。”
我怒骂一句,将他甩在车上。
吉普车动起来的时候,我才有种复苏解脱的感觉。
“冒昧的打扰一下。”周峤转过头道,“我们现在是去医院吗?”
“要不然去大草原兜一圈吧”我道,“速度开,可能会有狗来追我们。”
周峤眼神在我俩之间转了一圈,安静的选择闭上嘴。
我没理他,低下头看手机,手指在电话上戳了几下,110都打出来了,硬是没把报警电话拨出去。
谁知道出警要多久,里面断掉的绳子,还有被我撬动的锁。
只要舒立业在三小时之内发现这一切,她都可以转移到里面的男人。
届时,报警的我则是私闯民宅,非但不能救人,还要浪费时间,继续进里面做笔录。
梵然可以什么都不想,愣头愣脑,硬是要把人救出来。
我不行,我得顾全大局,综合考量,最后选出对彼此都好的方案。
爹的,果然还是当男人好,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张开腿就行。
车停在医院门口,我扶着梵然进去里面做检查。
在等结果时,他扣着我的手,嗓音沙哑道:
“报警。”
“你觉得报警有用吗?”
我掰开梵然的手,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别天真了,你以为这是在内地吗?这是舒立业的地盘,你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把人给带走了。”
梵然的脑子没糊涂,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可行。
他的头越低,声音闷着,越像是透着沙哑的喘息:
“那我能怎么办......”
“不怎么办,决定权在你手上。”
我靠近梵然,近距离看他颤抖的眼睫,势要将他内心深处结疤的伤口硬生生撕开。
“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吗,现在冒出来个妈,还冒出来个哥,怎么,连爸也冒出来了,要凑个一家团圆的好字?”
梵然对我这番话,显然抵触颇深,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跟我动手。
我勾起唇角,继续点燃他情绪的煤油灯:“你爸和你哥都困在这,该不会是你爸把你给遗弃了,带着你哥另赘高门,过好日子享福去了吧?”
“不可能。”
梵然被我激怒,眼神中泛着水光道:“我爸不可能走,他当时被打了,都要带着我们一块逃跑,又怎么可能把我抛弃?”
“跑的时候意气用事,跑出去以后后悔了呗。”我道,“他怎么可能养活得了两个孩子,我看就是这样,算了,你也用不着跟我解释,反正我也不在意,随便你怎么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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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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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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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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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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