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记住,你是我郑瑜裴的夫人。你不需要害羞,你是个活泼善良的姑娘,不用顾忌别人的看法。”他转身,对元鲤鲤道。

  元鲤鲤抬眸望向他。

  郑瑜裴也看着她。

  他的目光,温润清冽,似水银泻地,让她浑身发暖。

  “……嗯。”元鲤鲤点头。

  郑瑜裴这才笑了笑,带着她离开。

  元鲤鲤的心里,泛滥出阵阵的甜蜜。

  她忍不住抿唇。

  一路上,她的唇角总是挂着笑容。

  “……驸马和驸马妃是新晋封的,我们都不识得驸马妃。”郑瑜裴解释道。

  元鲤鲤的确不认识别人。

  她对大魏朝的皇室,只知晓个大概。至于其他人,她一概不知。

  “……不过,今晚有个宴会,都是朝中的高官和命妇,他们都是朝政要紧的人物,你要谨慎行事,不要冒犯了任何人。”郑瑜裴叮嘱她,“切莫给我添乱。”

  他语气很严厉。

  元鲤鲤点点头。

  郑瑜裴又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我们要进宫了吗?”

  “嗯,进宫。”郑瑜裴道。

  元鲤鲤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句:“驸马,我想去方便一下……”

  “那里是内务府,没有太监服侍。你要换衣裳吗?我陪你去。”

  “不用。”

  “那好,你自己去。”郑瑜裴说,“我等你。”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

  “鲤鱼,你记住,在外人面前,不准叫我驸马。”

  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令人联想到某些画面。

  元鲤鲤愣了愣。

  郑瑜裴已经转身走了。

  她独自呆在花厅里。

  郑瑜裴走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留恋,元鲤鲤有点失落,心里空荡荡的。

  她去了御花园的小树林。

  那棵桃树下,种满了粉嫩的桃花,香气扑鼻。桃花开放得正浓烈,一朵朵绽放在枝叶间。

  她蹲下来摘了一朵粉嫩的桃花。

  她把粉红的花瓣撕碎,放入口中含嚼,酸涩的桃花汁顺喉而下,带着淡淡的甜味,非常好吃。

  她慢条斯理吃着桃花。

  她刚刚吃饱,肚子鼓鼓囊囊的,像个圆球。

  这副模样很丑。她不由苦恼。

  她又把手伸入袖笼里。她想掏出镜子照照自己。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镜子。

  然后,她愣了下。

  她摸到了一块石头。

  石头的棱角锋利,像刀刃,她一直贴身揣在袖口里。

  这是……她当初从九黎山逃跑的时候,从巫族拿到的玉石。Χiυmъ.cοΜ

  它怎么跑到了自己袖子里?

  她的手颤抖起来。

  她握紧了这块石头,又松开,又攥住,反反复复。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她在九黎山里的日子,艰辛而充实。她曾经无助、绝望。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再也见不到父王了,所以,她一个人孤零零在九黎生存了两个月。

  她的家,全部被灭了。

  她的爹爹死了。

  她的哥哥、嫂子们,一个也找不到。

  而她,是个没人疼爱的孤魂野鬼。

  她的娘亲,也被杀害,丢弃在荒郊野岭,尸骨无存。

  她在冰冷黑暗的深渊爬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曙光。

  她不敢相信,那是娘亲。

  娘亲还活着。

  她抱紧了娘亲,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

  “鲤鲤?”她的兄长在旁边唤她,“别吓唬娘亲呀。”

  “我怕……我做梦了……梦见娘亲回来了,还抱着我……我醒了之后,觉得梦境那么虚幻……”她哽咽说道,“娘亲还活着,真好,她真好……”

  她娘亲在梦里抱着她。

  这个梦太美了。

  元鲤鲤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明朗鲜艳起来。

  郑瑜裴也怔住。

  他不太明白元鲤鲤的思维逻辑,却知道她的伤心,肯定源于梦魇。

  这是一段噩梦。

  元鲤鲤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心里有点担忧。

  他想安慰元鲤鲤两句,却瞧见她突然捂住嘴巴,脸色惨白如纸。

  郑瑜裴立马扶住了她的胳膊,急促问她:“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大人。”元鲤鲤慌张推开了他,往后退了退,躲避郑瑜裴,“您快回去,免得陛下等您太久。”

  她一直是乖巧听话的。

  郑瑜裴的心情,莫名沉郁了几分,有股闷堵堵的。他没有再勉强元鲤鲤,径直离开了。

  元鲤鲤坐在原地,半晌没有挪窝。

  她仍是捧着手里的桃花瓣,慢慢啃食。

  郑瑜裴走后,有小丫鬟匆匆过来,请元鲤鲤去赴席,说宴席摆好了,就等元鲤鲤。

  元鲤鲤收拾好了心情,随着小丫鬟去赴宴。

  她坐下后,发现席位上,并非郑瑜裴的座次。而是一群人,包括元澄,都坐在另一边,只有她和郑瑜裴同桌。

  元鲤鲤有点尴尬。

  她偷偷打量周围的人。

  坐在郑瑜裴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弟妹吧。元鲤鲤没见过郑家人,她的婚礼,她不能出门,也没机会见到这些权贵人物。

  而郑瑜裴身边坐着的那位女眷,则是他的妻子。

  她生得美貌端庄,气度华贵,穿戴富丽堂皇,举止优雅娴静,仪态万千。

  这个世上,她竟没有认识的人了!

  她的娘亲、舅母、哥哥姐姐呢?

  她不敢多言。

  饭菜很丰盛,酒宴上觥筹交错。

  元鲤鲤喝了一碗酒,突然胃里翻腾,她捂住胸口,吐出来。

  她吐得昏天黑地,吐到了最后,连胆汁都要呕出来。

  她趴在案几上,痛苦喘息。

  郑瑜裴赶紧给她倒茶,让人传了郎中来。

  元鲤鲤缓过劲来,擦拭着唇角的血迹,笑着告诉郑瑜裴:“大人,我没事,不需要传医官的,我休养几天就好了。”

  “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不行。”郑瑜裴板着脸说。

  说罢,他喊了小厮,抬元鲤鲤回去歇着,不许她乱走乱撞。

  元鲤鲤被搀扶着走了。

  郑瑜裴坐回了席间。

  他神色平静,目视远处。

  他没有注意到,坐在他斜侧的女人,一双漂亮的凤眸泛出了幽寒。她盯着元鲤鲤的背影,一字一顿:“原来,你还活着啊……”

  ……

  元鲤鲤躺在自己屋子里的床上。

  她的婢女帮她擦洗了身子,又取了药膏,涂抹在她的脖颈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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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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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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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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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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