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逸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床沿:“扶楹,别生气,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我一把把画拿了起来,“天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你画这些线,是为了一诺的车?”
“一诺喜欢玩车。”天逸闭上眼睛,声音很轻,“我想给他多点乐趣。”
“你!”我拿着画的手微微发抖,“天逸,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还有力气折腾这些?”
他没有回答,靠在那里,像是准备等我自己冷静下来。
“行,你不说是吧?”我把画丢到他的被子上,“天逸,我告诉你,我不信你!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这些都撕了!”
一诺看着画被丢到天逸身上,突然伸手去抓,小声说了一句:“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我抱紧他,“你舅舅就知道瞎折腾,他这些画有什么用?”
“舅舅,不要。”一诺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句,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袖子。
天逸抬手把画拽了过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扶楹,别吓一诺。”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气得发堵:“天逸,你到底有什么事没说清楚?你画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扶楹。”他靠在那里,声音低低的,“我只是想留点东西给一诺。”
“留东西?”我心里猛地一沉,盯着他,“天逸,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留什么东西给一诺?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我的声音哽住了。
“不是什么你想的那样。”他抬手压了一下被子,“我只是……怕有些东西来不及做。”
“来不及做?”我声音都在发抖,“天逸,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行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轻轻说了一句:“扶楹,我真的没事。”
“没事你留什么东西?”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天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没有挣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扶楹,我只是想让一诺记住一点东西。”
“一诺记住什么?”我盯着他,“你现在就可以陪着他,你有什么不能给他说的?”
他靠在那里,闭着眼睛没再回答。
我站在床边,抱着一诺,脑子里一片乱。
天逸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要说“来不及”?他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
一诺突然伸手抓住了天逸的被子,嘴里小声说了一句:“舅舅,车车。”
天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说了一句:“一诺,车车还在,好好玩。”
我听着这句话,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
“天逸。”我压着声音开口,“你是不是在交代后事?”
他没有睁眼,声音很轻:“扶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冷笑了一声,“天逸,你以为我傻吗?你画这些,留这些话,摆明了就是不对劲!”
他终于睁开眼,看着我,轻轻说了一句:“扶楹,我真的没事。”
“没事?”我一把把画抓了起来,“你画这些,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他看着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扶楹,我只是怕……我还有些东西没给一诺准备好。”
“你没给一诺准备好?”我声音一下拔高了,“天逸,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我就真把画撕了!”
天逸抬眼看着我,手在被子上动了动,像是在犹豫。
“你说啊!”我把画拍在床头柜上,“你还想给一诺准备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不是。”天逸摇了摇头,声音还是轻得让我发火,“扶楹,我只是……怕一诺长大了,会怪我。”
“怪你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天逸,你现在是想跟我玩文字游戏是不是?你怕他怪你什么,你直接说!”
天逸低着头,手指在被子上蜷了一下:“怪我没有陪着他长大。”
这句话像一颗钉子一样,直直扎进了我的心。
“陪着他长大?”我气得笑了,手指差点戳到他脸上,“天逸,你现在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能陪着他长大?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骂你?”
“扶楹。”他抬起头,看着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
“闭嘴!”我一巴掌拍在床头柜上,声音都在发抖,“你再敢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把你从床上拽下来!”
天逸没再说话,靠回了床头,闭上眼睛。
我站在床边,手指攥得发白,胸口一阵阵发闷。
“天逸,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我声音低下来,盯着他的脸,“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留下一些画,就能对得起一诺?”
他没有开口,手指却在被子上轻轻敲了一下。
“行啊。”我冷笑了一声,“你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是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扶楹非得惯着你?”
天逸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像是要开口。
“别说了。”我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天逸,你要是真的有事,你就直接告诉我。别藏着掖着,别拿这些破画糊弄我。”
“扶楹,我……”他终于开了口,却又顿住了。
“你什么?”我盯着他,声音突然拔高,“天逸,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觉得你快不行了?”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了一句:“扶楹,对不起。”
“对不起?”我气得差点笑出声,“天逸,你对不起谁?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一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轻得像蚊子:“都对不起。”
这句话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指颤了一下,差点把床头柜上的画扫下去。
“天逸。”我声音发抖,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他没抬头,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m.χIùmЬ.CǒM
“说啊!”我猛地抓住他的被角,“你再不说,我真不管你了!”
天逸终于抬起头,看着我,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扶楹,我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什么?”我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松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基因锁。”他低下头,语气平静得让我害怕,“虽然解锁剂暂时压住了,但对身体的损耗……还是很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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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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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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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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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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