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彻底被满目的火焰、空气里的煤油和经久不散的腐烂尸臭激发了压抑已久的血性。
集中营的犯人平时都被隔离开来,看守也习惯了一批批杀死和处理,看到这阵仗都惊到了。
竟然有这么多人?
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前面传来混乱的动静,长官皱起眉头,大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看守急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回答:
“那些犯人……暴乱了!”
听到这个消息,长官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他原本计划着清洗行动结束后,大家有条不紊地撤退。但现在看来,情况已经失控了。
他怀疑是这些犯人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偷偷和外界取得了联系……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场暴乱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火焰吞噬,滚烟弥漫。
空气中是血腥和焦灼的气息。
连排的房屋被点燃,没办法进行巷战伏击。
这些看守的身上缭绕着浓郁的黑红气息,天选者的技能无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伤害。
瘦骨嶙峋的囚犯拿着白天偷藏起来的尖锐石块,根本无法抗衡手持武器的看守。
不断有人被鞭子和电棍击中。
血花飞溅,痛苦的呻吟和惨叫,地狱般的景象里,一个接一个的身影倒在血泊中。
医院和楼栋里,也有零星的身影仓皇逃出。
黑岛凉子等一众扮演【看守】的天选者穿梭在人群中,胸前的口袋里塞着一张白色餐巾纸。
夜色与火光映照下,那纯白的一角格外醒目。
砰、砰、砰!
长官和其他士兵举枪射击。
子弹划破空气,就有十几具身躯倒下去。
没有人会为这些死去的殉道者停下,倒在地上的身体被后面的人踩踏过,开辟出一条生路。
十几岁的孩子、女人和老人从尚未被点燃的尸窖里跑了出来,如同飞蛾般扑进火海。
浑身浴火之后,义无反顾地冲向士兵。
它们像圣诞树上的装饰品,挂在看守铁塔般的身躯身上,任烈火舔舐身体也不松手。
即将临盆的孕妇们藏在另一间屋子。
在火光里,她们似乎听到了新生儿的啼哭。
生命在逝去,生命又在降落……
生生不息。
“这些人是疯了吗?!”
长官气得破口大骂,心中愈发不安。
天选者有意识地将看守引向大门和墙边。
然而,随着多次频繁的使用,甘昼月等人的天赋成功率变得极低,反而几次激怒了诡异。
时厘想到,春奈应该已经和其他人带着烟花到达指定位置,她找到人群中浑身浴血的阿米尔。
“你的天赋……”
话没说完,阿米尔就点了点头。
时厘当机立断:“好,你现在往哨塔去,进入哨塔后倒数三分钟,触发你的天赋。”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估摸着时间,时厘先给春奈发去消息,很快收到回复。
才在四国聊天室发送指令。
[动手。]
几乎同时,步话机里传来了哨兵慌乱的声音:
“盟军、盟军提前来了!撤离!快撤——”
话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周围的看守都听到了这番话。
紧随其后,嗖嗖嗖的子弹破空声传来。
哨塔之上,叶戈尔、洛根等人举枪瞄准。
破空的子弹,精准地命中每一只诡异的脑袋。
看守们惊慌失措,盟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所以……这就是囚犯们突然暴动的真正原因?
长官也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召集了所有的看守,大声吼道:“警戒!警戒!”
它们抬起头正要寻找子弹的来源。
霎时间,眼前已经陷入黑沉。
砰、砰、砰!xiumb.com
轰隆隆隆——
爆炸声在天边和身旁同时炸开。
身边响起看守们惊恐的呼喊声:“是轰炸!盟军动手了!他们开始轰炸营地了!快逃!”
这下,这群诡异彻底慌了神。
第一声武器掷地的金属碰撞声传来,剩下的看守也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向外逃窜。
无边的黑暗里,它们失去方向,如同无头苍蝇似地四散奔逃,只躲避从天而降的炮弹。
脚步声嘈杂而激烈,轰炸声、滋滋声以及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犯人们欢欣哭泣着: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短暂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密集交错的电网上已经挂满了尸体,无力地垂挂着,宛如夏日午后挂在苍蝇拍上的蚊虫。
集中营那位长官的身躯也倒在电网边缘,后脑勺已经空瘪下去,黑红的血液与脓液混杂。
趁乱逃出营区的那十几个残兵,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哨塔上追来的子弹逐一击倒。
“我们活下来了……终于得救了……”
幸存的犯人跪倒在地,哭泣着感恩一切。
直到火光重新亮起,它们才发现。
没有盟军,没有轰炸……
夜幕之上只有绚烂的烟花。
在一瞬间盛开,又转眼消散了。
一朵一朵烟花在天边炸开,囚犯们仰着脸庞怔怔地望着冬日的天空,彩色的光芒照亮了它们毫无血色的脸庞和黑漆漆的眼眸。
红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鲜血也从额头的血洞里、从身体的各处渗出来。
他们活下来了……
它们早已死去。
天选者已经累得完全瘫倒在地上,躺在满地的尸体和血泊之中,仰望着头顶的烟花。
时厘提议用烟花来模拟轰炸声。
敌人不会想到营区里竟然藏着烟花。
那些看守以为是枪炮,但其实只是烟花。
人们想在天空中看到的,只是烟花。
那些囚犯们就算拿到了武器,也很难伤害到皮糙肉厚的看守,时厘利用这些士兵害怕盟军打过来的心理弱点,故意唱这出空城计。
可笑的是。
滥杀者也有信仰。
杀人盈野者,也畏惧死亡。
他们害怕自己死后堕入地狱,也怕自己落在敌军的手上,成为战俘营里受尽折磨的俘虏
他们深知自己犯下的恶行。
害怕做过的这些事报应在自己身上。
春奈哒哒哒跑过来,看见吊挂在电网上的诡异尸体,脚步微微一顿,“啊,鼠翘翘了。”
“干得不错。”时厘转身,“还剩多少烟花?”
刚才的动静,比她预计到更加逼真。
她们手里的烟花不多,用尽以后无法完美通关,但能让大部分天选者都活下来。
这么一想,还是物超所值的。
春奈伸出两只手比划:“还剩七十五支。”
“只用了二十五支?”时厘也惊讶了。
“只凭这些烟花的动静肯定也不够,我们找到了附近的井盖,把明火扔进去制造爆炸。”
时厘竖起了大拇指,夸赞:“棒棒。”
甘昼月和裴望星赶了回来,配了这么多个龙套角色,CV小甘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火势仍在蔓延,空气里的血腥味盘绕不散。
哭泣、祈祷和痛苦的呻吟已经消失了,电网上的尸体和幸存的犯人也不见了踪影。
天选者来不及歇息片刻,抬手拭去眼皮上和鼻腔周围的血迹,互相搀扶着来到了那面墙边。
【找到和平之墙。】
比安卡伸出手,轻轻抚过上面密集的弹孔。
这上面的每一处痕迹,都埋着一枚记忆碎片。
这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音乐家。
这是一位刚订婚,即将开启人生新篇章的青年。
这是一位本该今天过生日的小女孩……
它们的故事在这里结束了。
天选者取出来了草坪上找到的所有没寄出的信件、画作、诗歌,用钉枪固定在了这面墙上。
一点点地将斑驳黯淡的墙面覆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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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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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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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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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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