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真的主动参与舞弊。
可寒川还那么小,他不能被流放啊。
乔将军深深看了眼尸骨未寒的女儿和失魂落魄的外孙,痛苦地闭眼长叹。
没时间顾影自怜,命人安排好女儿的灵堂,安慰一番念初和寒川后,进宫面圣。
沈知州也在今日入宫面圣,主动向皇帝适当地陈述实情,请求撤封世子。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此刻两人皆在御前。
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帝对此事深表遗憾,但不知为何,表情总有点吃瓜看戏的意味。
朕的宫里每天大戏小戏一出又一出,朕的爱卿们家里也是这般。
同喜同喜啊。哦不,同悲同悲。
沈寒川的世子之位肯定没了,这点毫无疑问。可乔将军跪求赦免他的流放之刑。
乔将军跪在地上陈情完后,特意瞟了一眼身旁的沈知州,用目光请求他帮着向皇上求情。
在乔将军看来,寒川对这些事并不知情,他毕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叫了沈知州十几年的爹,希望对方能心存几分不忍。
可沈知州只低眉敛眸,没有看向乔将军这边,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不认为沈寒川有多无辜。
这孩子生来已经比世上大部分人要好。享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一朝沦落,那是他的命。
命不好,就该去努力争。
作为孟家人,他已经没有科举之路。想要出人头地,最好的路就是从军。
与其留在京城遭受他人的冷嘲热讽,心态失衡碌碌无为。不如让他去经受一番历练,把该受的罪受了,彻底接受自己的身份,脱胎换骨重振旗鼓。
乔家虽然兵权不在,但在军中有影响力也有人,完全可以对他多加照顾。加之现在边境不稳邻国局势动荡,本朝犯人可以从军减罪,这些都是机会。
所以不管有没有不忍心,沈知州认为没必要向皇上求这个情。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奈何乔将军接连遭受丧子丧女的打击,已然心力交瘁。他心疼可怜的孙子,一时想不通这个道理。
见沈知州不肯求情,心中甚是失望。
而皇帝听完他的请求正在蹙眉考虑。
乔将军心一横,老泪纵横:“寒川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一夜之间经历丧父丧母之痛。老臣愿以死代他受罪。求皇上成全!”
说罢便猛地往近处的柱子撞去。
皇帝看了一惊,来不及阻止。
得亏沈知州虽然刻意没有看乔将军这边,可一直有留意他的动静。第一时间拖住乔将军,否则真要血溅当场。
即便这样,沈知州仍旧没有开口求情。
不过皇帝总算松口,声音听起来颇为关切:“乔将军别激动,朕允了你的请求便是。”
乔将军含泪谢恩,没注意到皇帝神色看起来并不赞同。不是有怒,只是单纯不赞同他的做法。
老将军戎马一生,以死相逼,仅此一次。该用在刀刃上。
总之,沈寒川成了孟寒川,不用被流放。
沈知州刚从皇宫回到侯府,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被沈老夫人唤到床前。
沈鸢也被一并叫过去。
老夫人刚经历一场大悲,虽然受了伤精神不济,可整夜睡不着。现在身上的伤对她来说不算大事,心头的痛才要命。
一想到宝贝如命根子般的孙子没了,还差点被别人夺了家业,她感觉犹如心被人生生挖了去。
后半夜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孙子,思绪万千。
心中气极恨极痛极。
一晚下来憔悴不堪。
沈知州来到她床前一坐,面无表情,等着她开口。沈鸢昨晚得知祖母参与杀自己娘亲,站在一旁没有好脸色。
只见沈老夫人空洞灰败的双目深处盛满哀伤,声音带着一种苍老的沙哑,有气无力却又句句沉重悲凉:
“我疼了寒川十二年。真的疼他。”
沈知州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沈老夫人说,他就听着。仿佛对方无论说什么都不能牵动他的情绪。
“我多希望这是场梦,我的孙子还在该多好。”
她突然伸出双手,仿若捧着什么宝贝。只是满脸苦涩,声音如泣。目中无泪,似已流干。
“知州,阿鸢。你们理解我的心痛吗?”
沈老夫人捂住胸口,神色悲痛。
沈鸢理解,但是完全无法共情。沈知州理解,但是已然无感。
见老夫人除了表达悲痛之情,没什么别的要紧事,沈知州平静问道:“娘,还有什么事吗?”
沉浸在悲伤中的沈老夫人顿了顿,继续哭诉:“唉。我一个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生之年就想抱抱孙儿。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知州,你总得有个儿子啊。阿鸢,你不介意多几个弟弟吧。你爹最疼你了,你也劝劝你爹啊。”
这事就是沈老夫人的执念。
如今沈寒川变孟寒川。没有孙子成了她一根心头刺。她恨不得沈知州能纳十八房小妾。
沈知州和沈鸢彻底呆住。
这情况要放在以往,沈知州八成要发火,然后沈老夫人再来个以死相逼。
可如今他啥话也不想说,无言以对。
沈鸢觉得这祖母简直无敌。
见他们父女没反应,老夫人继续捂着胸口心痛道:“我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有个儿子,我抱抱亲孙子。你就应了我吧,不然这寿宴我过不安稳,心里边儿难受啊。”
沈鸢顿时心头窜上来一团火。
她此刻大逆不道地觉得乔姨娘真没用,怎么没能捅死这老不死的。
娘亲被她们追杀的事连句道歉都不给。现在立马催着爹生儿子。
她善解人意地安慰道:“祖母,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别难受了,坚强点儿。”
沈老夫人一听,着急强调:“我会死不瞑目的。”
“放心,动动手的事儿。我会把眼皮给你合上。”
知道这丫头就是不同意,老夫人不禁正了正神色,以长辈的身份严肃教导:
“阿鸢,你该跟着祖母劝劝你爹。你马上要嫁入皇家,当知子嗣的重要性。太子以后少不得要纳妾,你难不成还能拦着?现在你爹年纪尚可,该赶紧再生个儿子。”
“你当我爹是猪啊,生生生。你就不怕再给你来几个假孙子。”沈鸢要气笑了。
沈老夫人皱眉:“怎么会再有假,先让大夫给他看看。”
沈知州:“……”
“看什么看。十几年前就有假的。现在有假的不是更正常。”
沈知州:“……”
“这次我一定亲自看着……”
“行了,别说了。”沈知州听得吐血。
他冷声吩咐:“以后这事休得再提。娘,你好好休息养伤吧。”
说罢便要走。
沈老夫人急得大喊:“你是要气死我这个做娘的啊,你让我怎么去给沈家祖宗交代……”
饶是沈知州已经心灰意冷,面对要死要活的沈老夫人,依旧让他不禁深吸一口气,眉心紧蹙。属实令人头疼。
正想着该怎么回话,只见沈鸢衣袖一挥,一副威仪并重的姿态,魄力十足地大声说出两个字:“厚葬。”www.xiumb.com
沈老夫人惊呆。
乍一眼看去,女儿那气势宛如天子在发号施令。只是那明媚小脸上凌厉威严的模样,让沈知州有点想笑。
“哈哈哈……”
————新年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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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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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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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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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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