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缝合人皮与绣花天差地别,错一步,前者便无可挽回,这与丝线上错尚能返工的绣艺大相径庭。

  多年前的战场记忆涌上心头,那时的他也曾试图用简陋的针线修补战士们破碎的身躯,那份艰难与挑战,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自那之后,他再未轻易涉足此类极端的治疗方式。

  然而,陆知鸢手持细针,引导着细线,在肌肤间游刃有余地穿行,她所展现的缝合技术,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姜太医也从未目睹。

  每一个缝合之处,宛如天然生长,不仅毫无瑕疵,更令人难以察觉手术的痕迹,平滑如初,丝毫不见手术后的狰狞与突兀。

  姜太医的眼中充满了震撼,声音略显颤抖地问道:“知鸢,这神乎其技,究竟是何人所授?”

  陆知鸢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道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此技来自一位乞丐师父。”

  “乞丐师父?”

  姜太医惊讶之余,目光紧紧锁定了陆知鸢,仿佛要从她身上寻找答案。

  陆知鸢一边轻柔地清洗双手,一边缓缓讲述起那段过往:“我自幼便在别院中成长,多数时间独自行走于人间。那院子临近后山,某夜,一缕奇异的香气引我探寻。月华之下,我见到了一位正在我院中采撷紫苏的乞丐师父,他告诉我,那是用来烧烤的佳品。”

  “出于孩童的好奇,我随他踏上了一场非凡之旅。那乞丐师父不仅身手矫健,更有着上天入地的神通。他带我翻越高墙,于枝桠间品尝那半熟的烤兔,那份野趣至今难忘。知晓我体质孱弱,他不仅传我强身之法,更因我体质所限,授予我以巧取胜的自保之术,以及验尸与缝合的技艺。”

  姜太医激动地抓住陆知鸢的手臂,眼中闪烁着热切:“那乞丐师父如今安在?我也渴望得其真传。”

  陆知鸢目光低垂,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他已故去,遗体由寒山寺的僧人超度火化。若是乞丐师父仍在人世,乳娘与碧桃等人,又岂敢轻慢于我。”

  事实上,寒山寺确曾为一名普通乞丐举行过超度仪式,他的名字在尘世间默默无闻,却因每次乞讨后为寺庙增添香油钱的善举而与寺僧结缘,最终魂归大雄宝殿,这不过是一段简单的因缘巧合。

  陆知鸢借此事掩饰了真相,至于她的技艺究竟源自何方,除了她本人,外人再难考证。

  姜太医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直至陆知鸢承诺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他的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都尉府的牢房比想象中更加阴森可怖,狭小的空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压抑。

  这里没有桌椅,不见板凳,只有满地干枯的稻草。

  透过铁栏的缝隙,可以看到鼠辈在稻草间肆意穿梭,尽显这里的荒凉与绝望。

  囚犯们或坐或卧,姿态各异,却无一是出于自愿,皆因长时间的囚禁剥夺了他们站立的力量。

  这里既非囚禁皇族的天牢,亦非审讯重臣的高墙深院,只是一处低矮破败的小牢,正如程都尉所言,踏入此处,便意味着承受苦难,以此警醒世人珍惜自由的可贵。

  一名老妪的儿子跪在牢门外,声嘶力竭地呼冤:“大人,我们才是受害者,是来申冤的,怎可与那些凶狠的重刑犯同室?”

  程都尉意味深长地瞥了陆知鸢一眼,清了清嗓子,一脚踏在男子的手背上,语气严厉:“受害者?申冤之人?重刑犯?你可有勇气告诉我,你母亲究竟为何而死?”

  男子因疼痛五官扭曲,几番挣扎却未能挣脱,口中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大人明镜高悬,家母确是因医馆之药离世。我这孤苦伶仃之人,恳求大人主持正义,让那凶手赔偿白银万两,一分一毫不得少。”

  “哼,你的要求倒是不低!”

  程都尉加重了脚下的力道,旋即放松,随手掷入一包散发着恶心气息的包裹,“自己好好看看,看能否认得出。不孝之子见过不少,逆子也常有,但像你这般,倒是第一次遇到。”

  “这...这是什么?”

  儿子战战兢兢地接过那包裹,手指轻轻触碰,那异常的触感让他犹豫再三,迟迟不敢揭开。

  “你问我,我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程都尉眼神一凛,言语中带着讥讽,“这可是从你母亲腹中取出之物。”

  随着包裹跌落,内里之物散落一地,一阵难以忍受的恶臭瞬间充斥整个牢房。

  周围的囚犯面露愕然,不明所以,而那儿子的脸色则瞬间惨白如纸,如同遇见了鬼魅,连忙向后退避。

  这时,陆君搀扶着步伐踉跄的小女孩缓缓返回。

  小女孩一眼瞥见那老妪的儿子,情感如洪水破闸,猛冲上前,双手紧紧攥住冰冷的牢门栅栏,嗓音沙哑而充满恨意,隔门嘶吼道:“刘成才,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你,害死了我娘,我今日要你血债血偿,还我娘亲一个公道!”

  女孩名唤雅楠,幼时孤苦伶仃,于乱世街头被老妪怜悯拾起,犹如荒漠中的一株嫩芽,被老妪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掌细心呵护,养育成人。

  在那些风雨交加、人心冷漠的日子里,是老妪用她瘦弱的肩膀,为雅楠撑起一方晴空,二人相依为命,彼此慰藉。

  牢门前,雅楠泪光闪闪,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却又摇摇欲坠,每一滴泪水的滑落都是对往日温情的深切怀念。

  她泣不成声,向周围人细数着养母作为妾侍的心酸与苦楚——十五岁的花季便被命运推向婚姻的祭坛,十六岁初为人母,未及双十年华便守寡,独力抚养那个名叫刘成才的孩子长大成人,个中的辛酸与坚韧,只有经历过同样风雨的人方能体会。ωωω.χΙυΜЬ.Cǒm

  早年的刘成才还算孝顺,常常帮着母亲分担家务,左邻右舍看在眼里,皆认为这一家人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终将迎来属于他们的春暖花开。

  谁曾料想,一切美好愿景都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化为泡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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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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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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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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