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轻轻抚摸谢昭云的脸颊,没有察觉到她的细微退缩,自以为深情地解释,“从外地归来,各种事务繁多,加上母亲身体抱恙,我才有所忽略。云娘向来通情达理,定不会责怪我的,是不是?”
“侯爷言重了,我们是夫妻嘛。”
谢昭云巧妙地避开了陆鸣的亲近,话语中带着客套,“侯爷若有何吩咐,直说便是,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必竭尽全力。”
陆鸣的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坚信在谢昭云的心中,他依然占据着一席之地。
那些小脾气、小矛盾,或许只是醋意的小小发作罢了。
“母亲的药快要用尽了,绾绾还被关押在郡守府的牢房里,我想,云娘能否先挪出一些钱来为母亲买药。你也知道,我对这些银钱的事一向不擅长,每次都要被管家婆子念叨得头疼。作为我的妻子,这些烦恼,你应该帮我一同承担,不是吗?”
终究绕不开那令人敏感却又现实无比的话题——金钱。
谢昭云心底轻声冷哼,面上却如同湖面般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她深知此时并非翻脸的最佳时机,便暂且压下了心中的不满与不甘。
“夫君既已开口,云娘纵使需砸锅卖铁,也会竭尽全力为这份钱寻得出处。”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手轻轻一扬,重新斟满了面前的茶杯,动作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近年来,生意场上风云莫测,我名下的店铺一家接着一家黯然关门,仅剩的几处也勉强维持着生计。我本期盼着表妹接管家中杂务之后,我能专心致志于店铺的经营,可谁又能料到,表妹自身也陷入了这潭难以抽身的泥沼之中。”
“关于郭家的那桩事情,我们还需详加查证。绾绾的品性我心中有数,她心地纯良,绝非那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言及于此,谢昭云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宋绾绾心地纯良吗?
若是如此,又何以对谢家痛下杀手!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陆鸣的脸上,那一刻,谢昭云恍然惊觉,自己的丈夫与宋绾绾,原来竟是如此相似,一样的心思深沉,一样的表里不一。
“我相信表妹内心不坏,否则也不会放任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在外胡作非为。”
谢昭云从厚重的账簿下抽出一叠借据,纸张的边缘微微泛黄,似乎承载着诸多不易。
“大人或许不知,表妹有个胞弟,沉迷赌博,负债累累,那些赌场老板时常上门催债,不明所以之人,还以为这些债务是出自大人的风流韵事。”
“数额确实不小。”
陆鸣粗略一算,竟足有五千多两白银。
联想到那四家被迫关闭的店铺,陆鸣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找到宋光耀问个明白。
他将借据攥成一团,语气坚决,“宋光耀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背着绾绾进行的,她对此毫不知情。此事交由我处理即可,云娘无需再费心。”
对于这些繁琐的家务事,谢昭云本就不愿过多干涉。
此刻提起宋光耀,更多是想要引出另一层含义。
“有夫君主持大局,自是安心托付。不过,那宋光耀常常打着侯府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借贷欠账成了他的拿手好戏,就连我的店铺也被无辜牵连,才落得如此境地……”
“云娘的店铺,他怎会有能力影响?”
陆鸣疑问道。
谢昭云轻叹一口气,目光深深锁住陆鸣:“他言之凿凿,声称他姐姐是大人的心头肉,未来会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又言她的孩子将成为平阳侯府的世子,唯一的继承人。最初,我并不相信这些荒谬之言,毕竟大人与绾绾并无实质关联。然而,自从大人将表妹带回家门,自从我知晓表妹的季姓身份,直至大人提出让我收养表妹之子,我才不得不相信,宋光耀所说,并非空穴来风。”
陆鸣未曾预见,他与宋绾绾的关系,早已被那个愚钝的宋光耀泄露出去。
回想起回京时,谢昭云看向绾绾那复杂的眼神,以及对陆允晟的深深排斥,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砰”地一声,陆鸣猛然拍案而起,怒声道:“宋光耀这混账东西,竟敢在夫人面前口出妄言,究竟是哪来的胆量!”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些不堪的真相,谢昭云几乎要被陆鸣此刻的愤怒所欺骗。m.xiumb.com
她低下头,用指尖轻轻抚过眼角,仿佛擦拭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幸好那陆南汐与陆允晟并非大人亲生,不然我这心,可真要被大人伤透了。”
谈及陆南汐,陆鸣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吞下了苍蝇般难受。
作为父亲,他从未能将陆知鸢拥入怀中,所有的爱与宠溺,竟都错付给了那个没有血缘的女儿陆南汐。
更讽刺的是,这个被众人视为掌上明珠的陆南汐,实际上与他并无血脉相连,二人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一种深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歉疚:“从今日起,我会好好对待你和知鸢。亏欠知鸢的,我发誓定要逐一补偿。”
可是,怎样做,才能算是真正的补偿呢?
知鸢已经八岁了,那些失去的岁月与陪伴,又怎能轻易找回?
提及女儿,谢昭云的心也是一阵绞痛。
“夜已深沉,侯爷还是早些休息为宜。至于母亲所需的药物,明日清晨我会吩咐蓝浅去寻药铺掌柜。只是,手边的银两有限,恐怕难以如往常那般齐全所有药材了。”
“为夫对云娘的信任,犹如磐石。”
陆鸣靠近谢昭云耳畔,低语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今夜,我就留在这儿,与云娘共度这良宵。”
谢昭云心中反感至极,几欲作呕,尤其是联想到陆鸣在嫣紫楼与宋绾绾的种种行径,更是添了几分嫌恶。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便侍寝,巧妙地将陆鸣打发去了客房。
陆鸣敷衍地叮嘱了几句关心的话语,便径直走向了偏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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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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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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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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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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