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倒的茶水有些烫。
春暖的天气,罗裙偏薄,热水泼过来,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也火辣辣的疼。
不用看,肯定烫伤了。
她强忍着疼意……
“我没有,”柳岁岁小声解释,“余娘子让我换茶水,可我以前没做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余秋月冷声打断她的话:“不会不知道学?果然是小地方来的,连茶水都泡不好,也难怪总是招人厌烦。”
话音刚落,沈玉灵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咦,四叔,你怎么在这儿不进去?”
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脸色顿时一变。
特别是刚刚还一副趾高气扬的余秋月,一张脸‘唰’地就白了。
她不安地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随即走了进来。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棱角分明格外英俊的脸,对方身上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余秋月下意识地往沈玉灵身后躲。
偏沈玉灵比她更怕沈工臣。
一见自家四叔进来,下意识地往沈玉容身旁躲。
而此刻的沈玉容,脸色虽然比不上余秋月惨白,但并不好看。琇書蛧
她在家中长辈面前一向表现出色,稳重和懂事是她身上的标签。
沈家这么多孙女,祖母偏就最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比其她姐妹更懂事一些。
但刚刚,她人明明就坐在这儿,却任由自己的表姐欺负柳岁岁。
四叔他……会怎么想她?
要知道四叔一向看重家庭和睦,小辈之间友爱一条心。
但现在……
思及此,她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余秋月。
眼神冰冷:一个蠢货!
她和柳岁岁同为官家女,她哪来的优越感?又怎么敢欺负她?
沈工臣大步走进来。
沈玉容一把推开身边的沈玉柔,起身见礼:“四叔。”
被她推开的沈玉柔也紧跟着站起来:“四叔。”
余秋月猛然回神。
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快速地看了沈工臣一眼,福身见礼:“四……四表叔。”
沈工臣没看任何人。
笔直的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柳岁岁身上。
今日新穿的浅碧色糯裙,裙身已经湿了一大片,裙摆上沾着茶叶片子,脚边洒满了茶水,狼狈至极。
她一直没抬头,头垂得很低,肩膀轻轻颤动,像在哭。
“岁岁。”沈玉灵几步窜过来,当看清柳岁岁身上的狼狈时,当场就炸了锅:“谁干的?”
在场无人回答。
她气急了。
转身用手指着沈玉柔,怒声质问:“沈玉柔,是不是你?”
突然被冤枉的沈玉柔,即便是最怕的四叔在这儿,她也不乐意了。
“你别冤枉好人,我可没欺负她。”沈玉柔撇撇嘴角,看了余秋月一眼,“这事和我可没关系。”
她这一眼,让沈玉灵一下子就找准了目标。
“是你?”她有些意外,“余娘子,岁岁身上的茶水是你泼的?”
余秋月揉着手里的帕子,嘴角蠕动:“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沈玉灵刚开口,被一道冷沉的嗓音打断。
沈工臣突然抬眸朝余秋月看过来。
他目光幽深,莫测难明。
嗓音更是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
“余娘子?”
被突然叫到的余秋月浑身一颤。
在此之前,她做梦都想让沈工臣注意到她。
但此刻,被他紧盯着看,她手都在抖。
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对方明明没任何情绪,但那淡淡的眼神却让她凉了半边身子。
“余娘子此次来京没带丫鬟?”沈工臣问她。
余秋月忙回:“带……带了。”
“既自己有丫鬟,喝茶倒水这事为何还要麻烦她人?”他语气微顿,不急不缓。
“……”
余秋月求助地看向沈玉容。
沈玉容早早地撇过脸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工臣再开口,嗓音骤然变冷:“小丑做戏,娱人愚己。”
余秋月一张脸涨得通红。
沈工臣的话说得极重,就如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她难堪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知道哭。
即便如此,沈工臣也没给她留情面:“余娘子这般身份高贵之人,寄住在沈府会不会太委屈了些?不如回去陇西,那地方大,你可以放开了撒野。”
余秋月吓坏了。
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表叔饶命,是秋月的错,表叔别赶我走,我下次不敢了。”
沈工臣没再理她。
任由她跪在那里,转身看向柳岁岁。
见她依旧垂着头一言不发,便对沈玉灵吩咐道:“我让七星带你们去山庄,换身衣服再过来。”
‘皇家牡丹园’后面是一座避暑山庄,也是一座行宫。
主要是为了方便皇上皇后出行。
里面也为各家准备了院子。
此次带的行李都放过去了,留了丫鬟在那边收拾,今晚好休息。
沈玉灵点头,扶着柳岁岁出了亭子。
沈工臣也一起走了。
留下余秋月还跪在那里哭哭啼啼,惹得沈玉容心烦意乱。
她对身旁的听荷小声吩咐道:“去叫母亲过来,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
“是。”
听荷领命而去。
沈玉柔坐在一旁幸灾乐祸:“表姐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偏偏撞上四叔?”
“你少说两句。”沈玉容有些头疼。
苗氏很快就过来了。
“怎么了?哪来不舒服……”话说到一半却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余秋月。
“秋月,怎么跪地上了?赶紧起来。”
见到苗氏,她一把抱住苗氏,哭得稀里哗啦:“姨母……”
“你跪着作甚?赶紧起来……”苗氏用手拉她。
余秋月不敢动,一旁沈玉柔出了声:“母亲,表姐惹到四叔了,四叔没让她起,她怎么敢起来?”
“谁?”苗氏一怔。
沈玉容这才开了口。
她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母亲您也知道,四叔一贯看重家庭和睦,平日里三妹和五妹斗个嘴都要被罚,何况……”
她看了一眼跪着的余秋月。
苗氏也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甥女竟如此行事,简直上不得台面。
见余秋月还抱着她哭,苗氏一把将她推开,坐在一旁,沉着脸。
“你母亲常给我来信说你如何懂事,若非如此,我怎敢让你来我这儿?可没成想,你竟是个蠢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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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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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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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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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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