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沉闷的枪声响起,时屿翘起了嘴角,没有向发出枪声的位置去看。
当地的警察对他表示了感谢。
“时先生,感谢你的配合。”
被警察围堵后身中一枪的人,赫然就是在刚刚的宴会厅站在时屿身边的男人,刚刚两人的关系还是盟友,现在一个被警察感谢,一个腹部中枪,狼狈的坐在地上怒视着时屿。
时屿不喜欢血液的颜色,他没有向自己盟友的方向去看,一切的起因还是这位盟友联系了他,打算在时宗铭身上做局,却不知自己被时屿算计,最后成了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挪用了一笔款项,估计这辈子都会在牢狱里度过一生了。
时屿觉得有些没意思,这个男人若不是私下里派人伤害南栖,他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他原本还可以再有些利用价值的。
这就是他对南栖说的“小事”,解决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时屿没有直接回酒店找南栖,他去了当地的一所教堂。
教堂的位置有些偏僻,时屿到了的时候神父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见到了时屿后他抬起头,发丝已经变白了的他诧异了一瞬。
他认出了时屿。
这个人向教堂捐了不少的钱,每次来这里什么都不说,只盯着墙上的雕刻出神,而后留下一大笔钱默默离开。
神父知道,他是一个忠诚的信徒。
手捧圣经的神父走到台下,“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了。”
时屿颔首,“最近有些忙。”
简短的交谈就已足够,神父无意打扰时屿,但时屿这次没有沉默,他告诉神父,“我做错了事。”
神父了然,“你想向上帝忏悔。”
“不。”
时屿的视线看向神父手上的圣经,他疑惑的问着神父,“为什么做错了事一定要忏悔?”
神父耐心解答,“上帝仁慈,赋予了人们忏悔的权利,如果你心有杂念,便向上帝忏悔,祈求他的宽恕,若你明知自己有错,偏要一意孤行,不需要他人的谅解,就不会来见上帝。”
时屿轻轻的笑,并不说话。
神父看出了时屿有心事,“你不想忏悔,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个男人每次来到教堂,捐赠了不少钱后都会留下一段话。
“愿上帝保佑我的月亮。”
因为这笔钱的数额庞大,神父记住了这句话,他苍老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身形也有些佝偻,神情却是洞察一切的坦然。
他看向时屿,时屿轻轻吐气,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人。”
时屿并不期待神父的回应,他身躯站的笔直,低低的道:“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
他压抑了太久。
在那场宴会上看到南栖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知道南栖在这个城市,但是没有去找她,只怕自己的行踪被人察觉,连累了南栖。
麦琪和她的哥哥费恩是时屿的人,他绕了一个大圈子,拜托芙丽女士为南栖安排合适的人关照她。
芙丽和他通了一个时间很长的电话,她说,“你为什么要去关照南栖,不是说好放任她独自生活了吗?她是个坚强的女孩,我不认为你的关照对她来说是一件好的事情,这意味着南栖永远无法真正的成长。”
芙丽女士还告诉他,“如果你是真的为她好,就应该让这只小鸟自由,让她展翅高飞,而并非在安全温暖的笼网中束缚一生。”
时屿明白芙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叫时屿不要再插手南栖的事,等他这边彻底尘埃落定再去找南栖,时屿也是这么和南栖说的。
可事实上,他没有做到。
芙丽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时屿的态度太过强硬,她不想惹到他。
只是可怜的小鸟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可整片肆意翱翔湛蓝天空都是由人类一手织就。
时屿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想告诉南栖自己的过往,因为那实在太过荒唐,如果南栖不再问,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再提起这件事。
她不该接触到这种阴暗的事情。
南栖被突遭的变故吓坏了,这几个月她过得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就是教授在课堂上的几句责骂,遇到了这种事情后怕的像个幼鸟一样抱着他不撒手。
这样的南栖是时屿一手促成的。
时屿没感到后悔,他可以保护这只幼鸟一辈子,挫折和风浪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可看到南栖眼底的惊惧时,他又无端的觉得痛苦。
他该怎么办。
他既放不了手,不想让南栖遭受痛苦,又为自己过度“溺爱”的行为而感到后悔。
这几个月他压抑着心中的感情,见到南栖之后紧紧压抑着的情绪突然犹如破了闸的洪水,他想脱掉衣服让南栖看看自己身上的疤痕,让她用那双心疼且爱怜的眼神看向自己。m.xiumb.com
他学会了示弱,在南栖面前坦白了自己的过去之后,南栖没有怀疑刚刚在宴会上的不合理性,时宗铭不是他伤的,可他的确想借自己这位“盟友”之手解决掉了时宗铭。
他没死,时屿还挺失望的。
他可以丝毫不脏到自己的手让时宗铭悄无声息的消失,他和南栖说自己已经放下,说这些已经是过去了,可恨意哪有那么容易消散。
时老爷子找到的十几年前时宗铭在时屿被绑架时,暗中派人想要救下时屿的证据里,有多少是值得推敲的,又有多少是一吹就散的。
时屿就是恨。
他恨所有人,连对爷爷都有着微妙的恨意,他包庇时宗铭,想让他们父子两个人重修旧好,他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计较早年的那些琐事。
他不计较,可时屿要计较。
就在刚刚,时屿温柔的抱着南栖轻声安慰,可在数道轻声细语之下,是数不清的难言心事,像好多条隐忍盘踞在阴影里的蛇,它们悄无声息的涌动着,冷血的竖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南栖,想把她吞吃入腹。
所以他告诉神父,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的南栖。
他不想放他的小鸟飞走,可同样的,他要承受小鸟因为过度的保护变得脆弱,从而一旦遭遇挫折就会夭折的风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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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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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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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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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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