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照着一日三餐药不能停,仿佛是个药罐子一般。
吃的她整个嘴里都是苦的了。
连饭菜的香味都快尝不出来的。
“姑娘,快快,吃个蜜饯。”
见着房妈妈端了药碗出去,银朱赶紧从怀里掏出一贯糖渍的蜜饯来,用银箸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姜沉鱼也是毫不犹豫就给含进口中,还嘟囔着,“银朱,再给我来一块。”
说完喉咙里痒得出奇,就开始咳嗽了。
半夏瞧她苦哈哈的样子,都忍不住好笑,“姑娘明明这么怕吃药,可房妈妈来的时候,您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捏着鼻子就一口气闷了。”
姜沉鱼窘。
她当然也是想的。
奈何,房妈妈天天在跟前盯着,她哪里敢啊?
连出门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而且她这身子的确是弱了些,伤寒好不容易快好了,咳嗽又一直好不了。
姜沉鱼咽下了蜜饯,拍拍自己心口,才抽出口白眼她,“你少在那里说姑娘我的风凉话,换了房妈妈是盯着你吃药,你试试,你敢皱眉不?”
“……”半夏马上老实了。
别说半夏了,其他几个丫头也都是,跟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一点不敢露头。
姜沉鱼本来因为一日三餐的药苦闷的很,一下便被她们给逗乐了。
“半夏,这几日你盯着大房那边,可有什么成效?”姜沉鱼将养了几日,精神头好了许多,这也才能分得出精神来操心吴婆子的事情。
半夏犹豫了片刻,摇摇头,“他们合起伙来赢了我两个月的月钱,也只是透露了一些消息。”
“都说这个吴婆子是个无子无女的寡妇,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婆家赶出了门,实在养活不起自己,便出来卖身做了奴婢。”
“她这个人有一些手艺,也能做些简单的小菜,和糕点。不过据说当时大太太采买下时,是图个能干粗活的,她看着老实,也任劳任怨,便将她留下了。”
“后来才分到的老夫人院子里去,管着那些个洒扫打杂的下人。”
“大太太院子里那些洒扫打杂的丫鬟之所以跟她亲近,是因为她们是同一批采买进府的。有个丫鬟私底下跟我讲,当时她们有个人差点病死了,还是吴婆子帮的她。”
姜沉鱼点点头。
大太太采买的下人,又是同一批进府的,有这样情分在,亲近一些是难免的。
只是,这么一来想找出吴婆子接头的人就难了。
她说不定正是借着这所谓的情分替她所做的缺德事在打掩护,未免太狡猾了。
南星也趁机道,“二太太屋里一切如常,大公子二公子那日退烧之后,便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二太太每日都会将他们身边伺候的下人叫去问一下情况,但并不主动去公子们的院子里走动。只有三姑娘偶尔会过去瞧瞧。”
“这倒是符合二舅母的一贯做风。”姜沉鱼并不觉得意外。
二舅母看起来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高岭之花。
也就是对三表姐的时候稍微温和一些,但也就好了那么一点。
并不像大舅母,对自己亲生的几个孩子十分疼爱,有一点头疼脑热,风吹草动的,都紧张的不得了。
当然,大舅母对他的孩子们也是寄予厚望的。
奈何并不是每个被给予厚望且得到足够疼爱的孩子,都能出人头地。
反正前世并没有,这一世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她的重生而生出什么变故。
“南星,药房那边你这两次去了,可有什么发现?”
“药房还是那么两个小小药童在抓药,大部分人觉得去药房就是生病了,觉得晦气,平日里也没旁的什么人去。听说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大夫入府坐镇呢。”
南星说着,不免有些不满的道,“我看就是大太太自己没有上心,府里的姑娘公子接连生病,屡屡都是要去外面请大夫。哪里有家里现成府医来的快。”
“就像上一次,但凡柳大夫来的晚一些,姑娘怕真就出大事了;或者是咱们去请大夫的人慢一些,柳大夫都出城了,还不知道姑娘会怎么办呢。”
“无凭无据的事情不可胡说。”姜沉鱼低声呵责。
她心里虽然也是这样想的,觉得大舅母管家不力,有疏忽之责。
但寻一个合适的府医这种事嘴上说的简单,做起来未必简单,没有证据说明她是真的不上心,就不能拿出来说。
万一被别人听了去,回头还传到大舅母耳朵里,她自己主动站出来说是因为家里琐事太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分不开身,怎么办。琇書網
这岂不是自己把话柄递到别人手上,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姑娘,南星做错了。”南星跪下认错。
姜沉鱼:“你记住,以后——人前不能说的话,人后也不要说。”
她平日里性子最是稳重的,也不爱掺合青黛和半夏之间的争斗。
此时会生气地说这样的话,也是因为关心则乱了。
南星点点头。
姜沉鱼说着又环视一圈,“还有银朱、半夏,青黛,你们也是一样的。”
“如今我们在明,别人在暗,我们至今还不知道幕后要对付我和外祖母的人是谁。咱们只能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省得了,姑娘。”
……
姜沉鱼又静养了两日,柳大夫来看她,终于开口说,她这帖药吃完,就可以不必再吃伤寒的药了。
只要吃着些治咳嗽的药,慢慢让咳嗽好起来便成。
她简直如蒙特赦,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不过,姜姑娘你身子底子太弱,往后想安稳一些的话,还是要及早调养的。等咳嗽好起来了,老夫会重新给表姑娘开一张方子,往后便按照那张方子细细调理。”
姜沉鱼刚在脸上绽开的笑容又枯萎了,巴巴地扁着嘴转去看陈老夫人。
“外祖母,药实在是太难吃了,小鱼儿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身子这般弱,三天两头的得伤寒,药怎么能不吃呢?何况,再过两年你也该定亲了。”
姜沉鱼苦着脸道:“那我就不能不嫁人不定亲么?”
“说的什么孩子话,哪有姑娘能不嫁人不定亲的?”陈老夫人只当她是为了不吃药说的胡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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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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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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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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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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