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见她神色异样,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失声叫道:“拦住她!”
声音尖厉,带着无尽的害怕和惶急。
陆喻州本欲杀了春桃,听到姜稚的声音,不知怎的,心蓦地一跳,还未等回过神,便已然拦在了春桃的跟前。
“姑爷饶命!”
春桃被陆喻州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住,战战兢兢地跪下。还以为他有别的残忍手段来对付自己。
陆喻州一手抚着额头,面色铁青。恼恨自己竟如此轻易地便听了姜稚的话。他任着春桃跪地磕头,目光却看向床榻上的人。
姜稚紧攥着被褥,指节泛白:“你放了她,明日我随你一起去郭府。”
“以后再不逃了,也不闹了。”
黏腻的血顺着指缝染红了衣袖,陆喻州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睛看向春桃:“去唤府医,别惊动老夫人院里的人。”
春桃明白陆喻州的意思,用袖子抹了把脸,赶紧退了出去。
厢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姜稚心乱如麻,不知陆喻州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上一世,自嫁进陆府,她便受尽陆母的百般磋磨。初时还曾向陆喻州哭诉过,可他只会眼神冰冷地让她忍。
自那以后,即便是天大的委屈,她也咽进肚子里,再不吐露半句。
现在不知怎么就改了性子,春桃打伤他这般大的事,竟会瞒着陆母。
倒是奇哉怪也。
“郭大人是读书人,夫人却跋扈。若她对你出言不逊,你多加忍耐。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
桌上的针线篓里还有块没绣完的帕子,陆喻州径直拿了擦去脸上的血迹。想起姜稚刚才白着一张脸说会乖乖听话,一副怕极了他的模样,心底不由有些不舒坦。
“沈姨娘这个月的药钱我已经差人送去医馆,等配好了药,药童自会将药包送到沈姨娘手上。”
“明日赴宴过后,你便回姜府小住两日,届时我再接你回府。”
陆喻州说完,只等着姜稚感激涕零。
结果,她却只是神色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半点以往的欣喜若狂。ωωω.χΙυΜЬ.Cǒm
陆喻州还当她被吓到,目光扫到她脖子上那可怖的掐痕时,仅存的不满与怒火也跟着烟消云散。
接着,竟是有些后怕。
若春桃没拦着他,还不知要做出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来。
府医来的很快,春桃未告诉他实情,只说姜稚身体抱恙。当进门见着陆喻州一身血的模样,险些吓得将药箱摔到地上。
他机灵得没有多问,让春桃打来热水替陆喻州清洗了血迹,仔细地给他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好在青玉瓶不算太沉,除了额角被碎瓷划破了一道口子,并无其他重伤。
府医收拾好药箱起身退下的时候,陆喻州又唤住了他:“替夫人看看。”
府医赶紧称是。
春桃垂下帘子,姜稚睡在榻上,从帐子内伸出一只手。
府医拿出帕子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两指隔着帕子诊治。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起身,朝着陆喻州拱手说道:“夫人并无大碍,时常腹痛或是因体寒较重。待我开一副去寒活血的方子吃上半月定能缓解。”
“老夫人不知从哪求来送子偏方,她喝了不少,是否是因这药汤的缘故。”
府医飞快的朝着帐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沉吟着道:“老夫不知用药是何,不敢妄下段论。不过是药三分毒,偏方之类的还是要少用些才是。”
陆喻州微微颔首,挥手让府医退下。
或许是太过紧张,走到石阶时,府医脚下一扭,竟跌了个跟头。
春桃赶紧去搀扶,离了院子后,一直未说话的府医突然开口说道:“老夫医术不精,若夫人吃过药后仍时常腹痛,可请宴王府的府医医治,他医术精湛,在我之上。”
春桃满心不解。
体寒之症本就十分寻常,怎会不好医治。再者,就凭着宴王的名声,谁敢与他扯上干系。
回了院子,陆喻州已经不见踪影。
春桃心有戚戚地收拾好满地的狼藉,伺候姜稚梳洗时,将府医的话说给她听。
姜稚梳头的动作一顿。
算起来,这个时候她已经中毒已久,府医应是察觉到她体内的毒,却碍于陆喻州不敢说出口。
烛台的烛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她忽地灵光一闪。
或许,毒发之时就是梦碎之日……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天还泛着一层微光,陆母院子的嬷嬷就候在门外,要她早起伺候陆母用膳。
姜稚自然不愿,沉着性子躺在榻上权当没听见。任凭那嬷嬷在门外说破了嘴、喊破了喉咙,兀自不动。
春桃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既觉得痛快,又担心陆母大发雷霆。
果然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没等到人的陆母带着几个婆子怒气冲冲地来兴师问罪。张口便是她目无尊长、没有规矩,要罚她去跪祠堂。
只是陆母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了空,还未等处置姜稚,陆喻州便进了庭院。
又见他头上裹着白纱,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不由气的捶胸顿足。直言姜稚是个扫把星,要将她逐出陆府。
就这么闹了一通,眼看着日头渐高,姜稚还未梳洗。又被陆母一声比一声高的哭声吵得头痛欲裂。
陆喻州少见地发了脾气,让人带着陆母回自己的院子,还将她身边伺候的几个老奴才都打了板子。
气得陆母当场晕厥过去。
姜稚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直到喧闹的院子又安静下来,才让春桃扶着自己进房梳洗。
与陆喻州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被那人抓住。他眼神凌厉,带着探究之色:“你好像变了许多。”
姜稚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嗤声笑道:“死过一回的人了,没什么不能变的。”
过了一夜,她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变得青紫,陆喻州面色微暗,松开了手。
尚书令——郭肖,乃是正二品朝廷命官,官阶在陆喻州之上,去他府上赴宴自然不能怠慢。
陆喻州让姜稚好生打扮了一番,因脖子上的伤痕太过显眼,便寻了一条薄纱掩盖。
陆府的马车早已等待多时,姜稚先行上了马车,过了片刻,陆喻州也掀了帘子入内。
她自是不可能与他说话,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怕陆喻州又没事找茬,姜稚赶紧闭上双眼。
马车摇晃,长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让人心安。
时间一久,她竟歪头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鞭炮声将她惊醒,姜稚猛然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歪着身子正靠在陆喻州的肩膀上,顿时大惊失色。
见她醒来,陆喻州伸手拂了拂肩上并不存在的落灰,先行下了马车。
姜稚自然满心懊恼地跟上。
郭府很是巍峨气派,府外早已停留了各府的马车。
他老来得子,有心将幼子的满月宴大办,广下帖子,前来赴宴的人不少。
陆喻州如今是晋安帝跟前的大红人,又相貌俊俏,一露脸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特别是还未出阁的贵女,无意与他眼睛对上的人皆羞红了脸。
待看到跟在身后的姜稚时,目光又变得不善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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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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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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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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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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