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辞微微低头,两人几乎鼻尖相对。
“让本王猜猜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摆脱爷去宋府做妾,那番话也是故意在母妃面前说的罢。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没察觉秋月的打算,可你偏偏跟着她走了。”
谢宴辞松了手摸着她的脸道:“这几日你就等着宫里的传言出来,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想入王府,更因此差点丢了命。”
姜稚面色苍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谢宴辞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更缓了一些:“你的父亲身为朝臣,一定有老顽固趁机递折子上去……强迫臣女,差点闹出人命,若是引得父皇开口,就算是本王也没办法了是不是?”
姜稚身体抖的厉害,额头被汗水打湿,看着谢宴辞的目光已经满是恐惧。
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一切竟然会被他一眼看透。
“傻姑娘,本王自小到大什么样的腌臜事没见过,跟本王耍心眼子你还嫩了点。你若乖乖的,自有你好日子过。不然本王就拧断你的脖子,连你那姨娘一起。”
“听明白了吗?”
姜稚身子一抖,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滚了出来。
“没有……我没有……”
“瞧瞧,怕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一个小可怜。”谢宴辞伸出手抹点她脸上冰凉的泪。
“不怕,不怕。本王已经替你报了仇。知道秋月是怎么死的?本王让她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最后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以后无人再敢欺你,你可高兴?”
姜稚一动都不敢动,眼珠子都快不会转了。
他的敏锐让人心惊,更让人绝望。
这样的谢宴辞,她如何脱得了身。
谢宴辞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回姜稚没挣扎,将头歪在谢宴辞的肩头无比乖顺:“你一向和别人算得清楚,宋昭前头赠药,后头你就帮他认出病马。那你算算,本王对你之恩,该如何还。”
姜稚的眼泪簌簌落下。
“好了,怎么又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了你。”
谢宴辞温柔的将她汗涔涔的头发撩到耳后,松开了手。
然后背靠着身后的博古架喘了口气。
“自己把眼泪擦擦,爷现在可动不了你。”
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更浓了一些。
帕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姜稚拿袖口胡乱的擦脸,却发现衣摆上不知何时沾染了血迹。
她没错过谢宴辞眼底的微颤,脱口而出:“王爷受了伤?”
“小没良心的,现在才发现?若不是想着替你出气,爷怎么会有这一遭。”
谢宴辞强撑已久,现在缓下来才觉得整片后背快要疼的裂开。
见姜稚缩在一旁,满脸谨慎,又沉下脸来:“怎么,怕本王死在这?”
里衣已经被血湿透,贴在后背的伤口上,滋味不好受。
若是府里的女人怕是早就找膏子的找膏子,叫大夫的叫大夫。偏偏眼前这个是个冷心冷肺的,指望不得。
谢宴辞没有起身,就靠着博古架坐下来。
他身形高大,坐在那里显得整个人都有点憋屈。
“本王坐会儿就走,不会脏了你的地儿。”
说着闭上了眼。
眼睛看不见,耳朵却不由自主听着姜稚的动静。
谢宴辞不知怎的,忽然想赌一把。
先是钗环上的珠子碰撞的碎响,接着一阵清凉得夜风扑面,房门被人打开。
随着脚步声远去,整个厢房都变的安静。
谢宴辞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
脑子里的弦将寸寸崩断,因为克制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他突然觉得,这次是真没法子了……
忽然,门又推开,鼻尖闻到了清淡的药香。
谢宴辞猛的睁开眼睛,却见姜稚不知道什么时候挽起了袖子,手里还拿着膏药。
见他看过来,又往后退了两步踌躇道:“王爷可愿意臣女看看你的后背。”
谢宴辞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
虽然面色虚弱,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弯起:“莫说后背,只要姜姑娘想看,哪里都看得。”m.χIùmЬ.CǒM
姜稚决定做个哑巴。
谢宴辞脱去外袍,白色的里衣沾满了红色的鲜血,等褪去里衣,没有处理过的伤口皮肉开绽,原本光洁的背血肉模糊,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还真是被打的够狠。
能够将谢宴辞打成这样除了晋安帝也没别人了,想着是恼怒他携剑入宫。
这个疯子!
姜稚手上动作落得又狠又快。
谢宴辞手背青筋暴起,强忍着疼痛,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小娘子想要谋杀亲夫?”
上了止血药粉,最后再敷上愈合的药。
姜稚忙着手里的活,不知谢宴辞何时回了头,抬首恰好撞见他眼里透着缱绻的温意,一时竟有些失神。
“你上药为何这般手法娴熟?”
姜稚挪开眼,垂眸收药:“以前常常受些皮外伤,自己上药快些。”
姜元宁如此嚣张跋扈,蛮横无理。
她从前秉着忍一时家宅安宁,在姜元宁刁难下受了伤,就默默上药,轻飘飘地揭过去。
谢宴辞不拘小节地换上脏衣,身倾斜地靠在案几上,脸上有了几分血色:“这盒子里是什么?”
“不知道。”姜稚这才注意到他捡回了锦盒,想到这东西砸到他的头,不由有些心虚:“王爷若喜欢就拿去。”
谢宴辞被她的言语无状气笑,抬手就将锦盒又抛了出去。
只听见“啪嗒”的一声,想是落在了牡丹丛下。
姜稚看也没有看一眼,低头用帕子擦着手指上的药膏。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青色长裙,梳了高髻,真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和恬静。
谢宴辞的目光落在了她微肿的眼睛上,过了半晌开口说道:“姜稚,本王初心如旧,你信也好,不信也无妨,假以时日你会知晓。本王再如世人所言,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到底也是肉体凡胎。”
“本王会死,会受伤,同常人一样。”
“所以……你别怕我。”
姜稚怔了怔。
谢宴辞一向霸道跋扈何曾这样温声软语过。
他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又仿佛翻滚着汹涌的情绪,再不负以往的锐利。
姜稚看着他,捏着膏药的手紧了紧。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地,再无以往的平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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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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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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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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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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