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热络的仿佛自己是常来常往的老主顾。
店伙计姓王名允,也不怪他过分热情,实在是这首饰铺子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他心里焦急生怕铺子要关门大吉,自是逮住一个客人可着劲儿招呼。
可惜他今日到底是要失望了,来者不是客。
“不劳烦小哥了,”江琉婉拒了他的好意:“我今日是来请见贵楼东家的,小女子姓江,劳烦小哥代为通传一声。”
王允一愣:她怎么知道今日东家来了?
他们的东家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来不来楼里全凭心情,难不成今日来的路上被这位江姑娘撞见了?可东家惯常是走后门的呀。m.xiumb.com
王允心下犹疑,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几眼,引着江琉到进门左手边供客人歇脚的桌椅处,给她斟了一碗茶才回内堂禀报去了。
江琉不着急,抿一口茶,打量起逸羽楼来。
内堂。
南元翎眉头紧蹙,盯着手中账簿,似是要从里头看出花来。
一月初九,铜一贯,付工匠袁木;……
一月十九,铜八百,付工匠魏辅;……
一月二十九,铜七百,付工匠丁光;……
一月三十,售黄花梨妆奁一只、楠木簪一支,入银三两五百文;……
九月初九,铜一贯,付工匠袁木。最近一笔账目就是今日刚刚支付给丁匠的一贯铜钱。
总的来说,就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
自从恢复正常价格之后,入账的银两肉眼可见的少了下去,可楼里还有工匠师傅们的手工费尚需支付结算,如此一来,楼里的情况可以说是月月亏损。
逸羽楼是在去年八月初五开的张,八月一整月皆是用低价促销的方式吸引客流,效果倒是挺不错,一直到十月,逸羽楼的名号可以说是响彻全城,风头也是盖过了南珍阁。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自十一月起,逸羽楼便逐渐门可罗雀,年底时楼里又做了几日活动低价,但客人们却是不买账了。
反观对门,南珍阁却一如既往,虽算不上门庭若市,可也是络绎不绝,且南元翎观察过,进了南珍阁的客人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
也就是说,想要置办饰物的客人仍是有的,只是不愿意在她的逸羽楼里采购。
南元翎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南珍阁使了什么花招,派人佯装客人进去看过,除了固定每隔几月上新几种式样,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她便也找楼里的工匠师傅们跟风做最时兴的款式,可收效甚微。
之前开业时制作好的饰物尚有存余,新做的首饰又无人问津,楼里还得支付师傅们的工费和店伙计的工钱,这样下去还能撑几日?
想到这儿,南元翎抬头看向右手处坐着的少年:“拾光,咱们楼里还有多少存银?”
唤作拾光的少年被东家点名问话,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强自稳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仔细翻着手中账簿,待有了答案低着头答:“回小姐的话,楼里存银……不足十两了。”
拾光姓钱,是钱不令的独子,平日里多在书院读书,后来父亲为了节省楼里开支,将原先在逸羽楼做事的账房先生辞了,他便顶替了账房的位置。
之后每日他下了课便来逸羽楼帮工,空闲了便在楼里温书习字。
毕竟是自己人,工钱是没有的,但小姐说了,楼里的笔墨纸砚他都可以随便使用,还从家里书房搬了许多经史子集过来供他学习。
钱拾光觉得,南小姐是他见过的最美、最好的女子了,她是天上的仙子,而自己愿做她脚边的一朵云。
钱拾光答完话,不敢抬头。
倒不是小姐太过威严,实是自己心里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怕别人觉察。
若是被小姐发现了,是不是就不要他了?是不是,他连伴在小姐身边都会是奢望?
南元翎自是不知道她家的年轻账房先生的想法,眼下她只觉得头疼。
逸羽楼是她的私产,原本钱叔劝她不必将店铺开在南珍阁对面,毕竟东明街上店铺的价格比其他街巷要贵上许多。
可她存了较劲的心思,将娘亲给她置办的嫁妆偷偷变卖了一些,凑足了银子硬是选了南珍阁正对门。
可自己一番经营,账上竟不足十两银,若是算上开始时置办店铺、改造、装修、雇人等等花费的本钱,她早就血本无归了。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认输吗?
真的到了要将铺子关掉变卖的时候了吗?
可她真的不甘心。
分明、分明她也可以的,为何父亲就是看不到她?
钱不令坐在南元翎的下首左侧,见她唇瓣紧紧抿出一条线,一副纠结不服气的样子,便猜到了她心中想法。
哎。南小姐是个好人,就是要强了些,太倔了点。
当年他带着小儿流落至岭南时,风餐露宿,四处漂泊,大抵也是这般心境吧。
若非南小姐的生母刚巧路过,救了他和儿子的性命还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自己也不会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内堂中一时无人说话。
笃笃笃。
静默之间,屋门忽然被人叩响:“掌柜的,小的王允!”
立在南元翎身边的羽蝶得了授意,将方才收起来的屏风轻轻展开,掩住小姐身影,才前去开门将人迎进来。
王允小心进了屋,眼风一扫就低了头:“东家,掌柜,外头有一位姑娘自称姓江,说要见东家。”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东家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却是看不清楚的。
是江姑娘来了?
离约好的日子还有两日,钱不令有些惊讶,以眼神询问小姐是否要出面相见。
南元翎垂眸,思忖少顷,冲钱不令点头示意。
钱不令便对王允道:“将人带进来吧。”
王允领命退下。
南元翎示意羽蝶撤掉碍事的屏风,又对钱不令道:“钱叔,劳您代我前去迎一迎。”
既是合作,自当坦诚一些,以礼相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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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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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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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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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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