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把钥匙扔进山涧的时候,阮云阻止了他。她专注地望着他,她的眼睛像被擦去了雨水的玻璃,带着湿润和模糊的晴朗。
“钥匙留下吧,我们一人一把,人生这么长,谁又肯定是谁的一生呢,如果你走得快了,不用停下来等我;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人,也不用那么纠结。”她轻轻地笑。
把那飞扬的浓眉,挺直的鼻梁,似笑非笑的薄唇镌刻在心底,将他的样貌,调和他罕有的温柔,掺杂他的坏,调成酸中带涩的新泡青梅酒,任由那呛得让人几欲落泪的悸动,慢慢地,挥发泛滥。
许少禹略显不安地看着她。
好像有一种叫哀愁的风一直在她身边穿梭。
那个黑暗中默默抱紧他的人,逗他笑的人,陪他在球场打球的人,总是仰头说想念他的人,带着他在暖阳里吹风,在雨中奔跑的人,坚定的说是的人……
“阮云,你这样,我难受,你相信我一次……,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分享,妥协的感受,小雨那边,我会去说,等她都安顿好了……”
阮云咬咬唇,又笑了,用力的投入他的怀抱。
“许少禹,你讨厌这样的我吧,我也是……”
想让你和小雨不要再见面了,一直在确定我是不是用真心换到真心了,这样的自己真的很不可爱,想用100天不到的感情交换10多年陪伴呢!
她抬起头去看他,眼睛里有泪水。
下山的路边有暮色笼罩的小小伯公庙。虔诚的人点着的香散发出淡淡的味道。
黄昏的阳光从树枝间穿越过来,金色的光线跳跃。像是电影里的某个场景。
上年,阮云在凤凰卫视看到星梦奇缘,安在旭真是长在她的审美上了,看完了好久都不得清醒。
所以她拉着曼梅室长去学韩语,那时的旅游业刚刚发展,韩国团突然就开始多起来,这个城市涌进了很多朝鲜族的东北人,学校里也邀请了一些鲜族的人开第二外语课。
也有了韩国的交换生,阮云动过这个念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曼梅和室长是不会去的,因为没有人陪,加之费用也有点高,阮云就把这个念头搁置了。
小黑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让人骑走了阮云的车。
阮云坐在许少禹的后座,把脸轻轻地倚在他后背上,
想起第一次他带她的情景,不禁发笑,她现在已经很自然地对他搂搂抱抱了,
然后想到了什么,沉下了笑容,
……
“许少禹,这样……我有点不安,我,……有点想要出去看看了,”
冷风吹过来,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什么?”
许少禹没有听清,把头侧过去问道。
“我说,真高兴,下个星期考完试就放假了,”阮云用手拢着嘴大声的说道。
我在想恣意的生活,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承担比想要更重要,会让你的心平静下来。
考完试,阮云理好行李,坐在曼梅的床边,明早起床只要把床铺卷起来就行了。
许少禹还有试要考,她们专业总是最早放假的。
阮云没有告诉许少禹她回家的时间,他这段时间考试加上一直帮小雨搞她的旅社跑材料搞装修,说是赶到明年开学开业。
他一再强调等小雨安顿下来,就会和她说明白,
说话的时候,他们互相不敢目光交接,她想,她已经对自己的处境失望了,她内心深处拒绝清醒的认知。
阮云为了挣回面子也故意没有多找他,她以为他们扯平了,其实只有她在意吧,所以人还要忙点,多点事才不会想这些个无聊的感情。
阮云讪讪地想。
安东和班长去约会了,因为放寒假有一个月见不到面了。
曼梅去辅导员的宿舍了,只有室长在。
“室长,明年我要是不在寝室了,你会不会想我?”阮云已经忍不住想要流泪了。
“干嘛,上次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决定真要去啊,”室长托托眼镜深究地看着她。
“你这么有存在感的人,你不在,寝室的阳光里,风里,灰尘里都会想你的,到时我们三就对着阳光,风,灰尘发电报……”。
室长眨眨眼睛捉狭地说。
“而且不是说去就去了,你要去申请,当然有条件去更好啦,看看外面的世界,本来以为安东要去的,没想到她被李乔绊住了,她的一整个申请流程倒便宜了你。”
“我不是……,我只是太软弱了,室长。”
“要一个黄昏,满是风,和正在落下的夕阳。以前一个场景就足够感动到我,终究是我要的太多太贪心了,室长,我觉得每一天都很难熬……”
“这么喜欢,很难做到就不联系的,我们看你冷静,克制,还说你是个大女主。”
室长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
太难过了,这段时间她经常把写到一半的小说打开,举着笔往往半天不动。
这种变态的关系只要联系一下便会拖很久……,
以后就会要花双倍或多倍的时间安慰自己,
贪心就是惩罚。
阮云觉得对不住她的笔了,它被举了半天,墨都洇了半边纸了。
阮云用书遮住脸,遮住悲伤的眼和落寞的神色。
难得在床上赖到日上三竿。
昨天没有拉窗帘,阳光可以照到她的床沿,她看着阳光中悬浮的灰尘发了一会呆。
起床穿衣服,她们三个昨天下午已经回家了,寝室里没有任何声音,
她感受到内心矛盾中的欲望在吵闹。Χiυmъ.cοΜ
她下楼提来许少禹打的水刷牙洗脸,回到空荡的寝室,看了看时间,她想出去走走,看一下这个她短暂生活过却像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考完的同学都回家了或者准备回家,没有考完的正在抱佛脚,情人湖静悄悄的,
白果树光秃的,间有几片黄叶在上面挣扎欲掉不掉,小路边的小草也都黄了,只有桂花树一派老气的绿,带着不知所措的纯真。
阮云一路慢慢走过去,
走到他们经常画画写字的亭子,她把他们经常坐的地方看了又看,
想她的这些记忆会留着纯真的绿色还是会发黄发旧的欲掉不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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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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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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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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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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