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们原以为要受罚,见戴星海一挥手示意离开,便连忙四散而去。
他抬眼望向城外,目光穿越尘埃,凝视着逐渐逼近的洛阳叛军,脸色愈显沉重。
此时,负责守城的差役从南城和北城的方向匆匆赶来。
“报。”
“汝宁府,陵泰府,陈州府的叛军已抵达南城墙外,正分兵合围东城。”
“报。”
“怀庆府,卫辉府的叛军已过河,正于北城墙集结,分兵东向,意图包围开封。”
“报。”
“城外叛军布阵完成。”
一声声声通报响起,整个开封城瞬间被大战的气息笼罩。
戴星海的目光扫过身旁城墙垛口后方,那里是河南道副都指挥使正督军待战的身影。
他双手抚上古琴,锋芒毕露,“这些叛军不过是跳梁小丑,我开封城在,人就在。”
副都指挥使闻声,眼神一凛,随即拔刀高呼:“城在人在。”
“城在人在!”
戴星海面容严峻,再次高声道:“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一杆杆火枪被填满了火药跟弹丸。
一批批石炮被高高举起,无数孔洞直指城墙下的叛军阵列。
滚木礌石严阵以待,城墙后,民众自发献上的大铁锅在熊熊烈焰中熬煮着滚烫的金汁。
城墙之外,叛军的阵势从洛阳推进,他们推着装有竖盾的武刚车,掩护着士兵逼近城墙。
军阵两翼,从洛阳城拆卸而来的火炮以斜角阵型对准开封城墙。
未经预警,轰鸣之声猛然炸响。
城外顿时被滚滚黑烟笼罩。
炮弹如雨点般击中城墙,或是沿着墙顶飞越,落入城中的屋舍之上。
战争,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爆发。
在炮火的轰鸣中,戴星海表情冷峻,双手在古琴上跳跃翻飞。
自第一根琴弦颤动起,城墙之上的琴音如同利刃划破天际,掠过城墙,直刺叛军心魄。
得益于朱尚炳友情提供的两只巨大的黄铜扩音器,在戴星海弹奏之际被安置在两侧。
这如同刀锋般的琴音,在炮火的轰鸣下,如幽灵般潜入城下叛军的耳畔。
反叛者已将攀城梯牢牢固定在城墙之上,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之下,城头守卫们力不从心,难以清除这些威胁。
但那幽灵般的琴音,于叛军而言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于城中的卫士与杂役们,却是坚定心神的强心剂。
河南省的布政使与他们并肩立于城墙之上,又何惧风浪?
从百姓家中搜集来的粗大木头与石块如雨点般落下,无情地将城下的叛军击退。
滚烫的金汤从城墙上豁口倾泻而下,每次倾倒都伴随着墙外一片痛苦的哀嚎。
嘭嘭嘭!
数支拖着黑烟的箭矢深深钉入城楼大门。
戴星海神色自若,稳如泰山,指尖在古老的西汉流传下来的琴弦上跳跃,未有一丝紊乱。
他的镇定却让那些手持盾牌守护其周身的衙役们心惊肉跳。
“戴大人,还是请先撤离城墙为好。”
一位手持盾牌,阻挡着飞来的箭矢的衙役班长,神色焦急地劝说道。
戴星海恍若未闻,继续沉浸在琴音里。
城墙之下,为了保护民众免受战火波及,早已人去楼空的庭院内,此时却驻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面容隐于铁面之后,唯有双眼透露出坚决。wWW.ΧìǔΜЬ.CǒΜ
每人都紧牵着一匹同样披挂着铠甲的战马,静待命令。
城内外,厮杀声响彻云霄,炮火轰鸣掩盖了一切细微。
然某处庭院里,却是一片寂静。
即便是塞着棉絮以防噪音的战马,也能感受到战争的气息,不时焦躁地摇晃颈项,马蹄轻敲地面,发出阵阵声响。
距城门最近的一所庭院中,外界以为早已远离开封的羽林卫指挥使汤辉,身着与手下无异的盔甲,只是未将面罩放下。
他手中握着一杆陪伴他南征北战多年的长枪,枪身遍布岁月痕迹,每一处伤疤都是过往辉煌的见证。
庭外响起盔甲相碰的声音。
不久,几位士兵走入,立于汤辉面前汇报。
“报告指挥使,洛阳方向的叛军已全力进攻。”
“南北城的叛军也在攻城,意在牵制我们的援军,加强对西城的压力。”
汤辉沉吟片刻,轻轻颔首:“东城情况如何?”
士兵回复:“探知东门外有约3000敌骑,并未直接攻城,似乎计划采取围三阙一的策略,待我们不支之时,由东城突围,给予致命一击。”
汤辉眼神幽深。
“我们故意让各路兵马跟那些叛军保持三天的脚程距离,就是想引蛇出洞。叛军心知肚明,必然会拼了命在这三日内攻打进开封。”
副将插话:“只要解决了西门外洛阳的叛军,敌人就成了散沙,几次冲锋就能让他们四分五裂。”
汤辉微微颔首:“这正是我调整守城策略的原因。击溃洛阳的叛军,开封就固若金汤。”
此刻的汤辉,浑然不知朱允熥已遭挟持离城。
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万无一失地保卫朱允熥与开封的安宁。
嘭嘭嘭!
几声沉重的物体落地声从院墙外传来。
一名士兵出外探查,旋即返回报告:
“报告指挥使,一小队叛军攀上了城墙,掉进城内了。”
汤辉眉峰一紧,猛地拉下面罩:“跟我出城迎敌。”
言罢,汤辉提枪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羽林卫战士们紧随其后,整装待发。
墙边的守军撤掉了支撑摇摇欲坠院墙的斜木。
轰隆声中,院墙逐一倒塌。
“冲。”
汤辉厉声喝道,传令兵疾驰而出,传达命令。
号角声随之在庭院中悲壮响起,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墙倒声和密集的马蹄声,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似山间湍流汇聚成滔滔江河。
当汤辉挥舞长枪,领头冲进敞开的城门洞时,叛军正因城门乍开而乱作一团,毫无章法地拥向城门口。
疾驰如电的汤辉,混入敌群,就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只得不停挥舞长枪,利用枪尖在马侧划过叛军的喉咙,面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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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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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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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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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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