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壁后,别院正门传来了脚步声。
温旗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走进来的是一名小内侍,以及从周王府借调的王府卫士。
“找着了没?”
温旗的声音沙哑得像沉睡千年的干尸,吓得小内侍浑身一震。
“大……大总管……”
温旗眉毛拧成一团,脸上怒意横生,眸中闪烁着狠厉之色:“回话,一群饭桶,吃干饭的废物。”
小侍从早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瘦弱的双肩不住地颤抖。
竟吓得泪水涟涟,却又拼命憋着不敢放声大哭。
温旗心中更添烦躁,吼道:“事情都没搞清楚呢。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只知道哭。哭什么哭,给谁哭丧呢,哭给谁看呢。”
小侍从彻底懵了。
温旗冷哼一声:“拉出去,处置了。”
几个候在旁的小侍从哪敢耽搁,连忙上前拽着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的小侍从往里院拖去。
没多久,里院便传来了惨叫声。
温旗此时重重叹了口气,强挤出一抹笑,对走来的周王府守卫说:“让周王府见笑了,这些狗腿子一出京城,规矩全忘了。”
被临时调派来的周王府守卫抱拳行礼:“公公,我们已将开封城的重要地点都搜了个遍,仍旧没发现太孙踪迹。是我们无能,请公公责罚。”
“不过,如果太孙还在城里,恐怕得请三司衙门的人帮忙才可找着。”
“不可让三司衙门插手。”
温旗猛然喝道,继而望着面前的周王府守卫,“要是能找他们,我也就不必麻烦各位了。”
守卫赶紧低头认错:“是小的考虑不周。”xǐυmь.℃òm
温旗哪有心思追究这些。
他挥了挥手:“如今河南道那些反贼眼看就要围城了,太孙再不出现,太孙的威信和名声就难保了,我……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温旗长叹,面容显得格外疲惫,满心的苦楚难以言表。
正当此时,开封城头,战鼓隆隆。
街上,铜锣声连绵不绝。
别院外的巷弄里,人群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温旗全身一震,手脚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他瞪圆眼睛,向影壁后的前门冲去。
“出什么事了?”
“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找到太孙了吗?”
“究竟怎么回事?”
遍寻朱允熥不得,近乎绝望的温旗冲出别院,立于门阶之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城墙上回荡的是敌军鼓声,城内响起的是警示的铜锣。
听闻开封城内的喧嚣,谁都明白,那些无恶不作的叛贼真的兵临城下了。
温旗在宅院里初闻外面的嘈杂,脑中闪过的场景与眼下所见大相径庭。
尽管城中百姓面上难掩焦虑,脚步间却没有恐慌。
只见男女老少,人手不空,提着物资,扛着建材,就连未成年的孩子也在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他们的目标一致且明确,加固城墙。
这幅万众一心的景象让温旗颇为惊异。
过往读过的军情报告中,常描绘百姓在战火面前的恐慌无措,乃至成为城防失守的托词。
而今开封城内,却未见分毫报告中的乱象。
更令温旗意外的是,那些小吏也亲身参与,和百姓一样,搬运守城之需。
官民团结,确是罕见,却也让温旗心中五味杂陈,非但无喜,反添沉重。
他喉间逸出一抹苦涩的呜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朱允熥清晨失踪,至今未归,而河南道的叛贼已近在咫尺。
城中上下能如此团结抗敌,一半是因官员亲率民众守城,另一半,则是因为大家深知朱允熥与他们共守此城。
万一官民得知朱允熥失踪的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温旗简直不敢深想。
他的仕途,大明内宫的辉煌前程,似乎刚起步就因朱允熥的失踪而面临终结,要么赐死,要么流放皇陵守灵。
但即使要死,也必须先找回朱允熥。
想明白这些可能,温旗站起身来,正欲集合人手亲自搜寻,却发现小内侍和周王府的卫士早已整装待发于院中。
温旗清了清嗓子,神色坚定地说:“随我再寻太孙踪迹。”
大家深知,温旗此刻内心的焦灼源于何处。
随着温旗一声令下,众人紧跟其后,毅然出发。
……
开封西城。
这里直面的是汹涌的敌潮,两万多从洛阳城涌来的叛军铁骑,已黑压压布满眼前。
这批叛军中中有河南府屯田卫所的正规军,装备齐全,攻城器械一应俱全,仿佛是大明军力缩影。
就连那些笨重的攻城火炮,也被他们从洛阳拽来,安置在吱呀作响的木车上,车辙深深刻进泥地。
一眼望去,各式火器等攻守器械,无一不在显示着叛军的准备周全。
城墙之上,目前的守城力量主要由开封各司衙门的差役跟富家仆人临时凑成。
都指挥使司的将官们分散在城墙上,督战这些非专业士兵。
城外叛军气势汹汹,隐约能听到他们呼喊要活捉朱允熥的声音,但西城墙上却异常寂静。
城楼之内,新上任的河南道左布政使戴星海,面容凝重地注视着城墙下的叛军。
他身前摆着一架年代久远的古琴,据说这琴源自西汉。
是城里某大户人家得知戴大人要在城头对叛军弹奏一曲《痛不欲生》特意送来的。
然而此刻,戴星海并未触碰琴弦。
他的面前站着几位刚到的差役,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说。
“戴大人,我们还没能找到太孙踪迹……”
那差役抬头,接着道:“我们赶到太孙住的别院时,发现院门半开,进去后,院内空无一人……”
戴星海的指尖轻轻一拂琴弦,城楼内响起沉闷的嗡声。
他轻声问道:“各司衙门都知道这事了吗?”
差役回答:“今日情报一直反馈叛军动态,都指挥使司忙于防务,按察使司严防城内异动,知府衙门则忙着动员百姓守城,都没注意到此事。”
戴星海又在琴上轻弹一音,琴声清冷,穿透城墙,飘向远方。
那差役沉吟片刻,缓缓道:“大人,莫非……太孙他们已……”
“大胆。”
戴星海一脸寒霜,目光如刀射向那差役:“不会说话就闭嘴。”
差役身体一颤,连忙认错:“小的知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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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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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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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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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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