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没完全未褪去,金鼓之声就在凤凰宫内响起。
群臣进入殿内,各自在其位置站好。
代表着至尊权利的金銮座上,武肃帝身着绣有团龙图案的玄金色衮服,头戴冠冕,前后各垂九旒,每旒以五彩缫缠绕着九颗五色玉珠,以玉衡维冠。
在这辉宏的朝堂之上,更显肃穆与尊贵之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朝拜,声音绕梁。
叫起之后,武肃帝抬眼,沉声问道:“西南一带的水患如何了?”
河道总督出列,躬身道:“回禀陛下,今春起西南就雨多连绵,有六处河堤崩溃,现已经将灾民转移至安全之处。”
“这就是处置之法?”
“陛下,臣......”河道总督顿了顿道:“臣会安排人手,尽早帮助灾民重建家宅,恢复生计。”
只听御座的上的人,沉缓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问道:“灾民为何会变得无家可归?”
河道总督低着头,答道:“是水患作乱。”
“你的处置之法就是安抚灾民,可水患每年都要来一遭,朝廷赈灾的银子就算放的再多又有何用,你可真正明白何为民生多艰,何为百姓之苦?”
这问话,武肃帝的语气如常,但听在朝臣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河道总督急忙跪下,道:“是臣思虑不周。”
“蔡作东,你不是思虑不周,是思虑太多!”
只听一声怒斥。
上一刻,皇帝还算是和颜悦色,可脾气发作就在一瞬之间。
殿内鸦雀无声,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帝王威仪尽显。
武肃帝挥了挥手,“拿给蔡大人看看。”立在一侧的李总管,把手中持着的折子递给了他。
河道总督的额头上已经都是冷汗,他屏气翻开这奏折,待看清了里边的内容后,折子从手中滑到了地上。
“臣,臣冤枉啊,皇上。”蔡作东的手颤抖着,“臣没有和当地的府官勾结,私吞赈灾银子,臣忠心日月可鉴。”
武肃帝启唇,声音冷冽:“陆倦。”
“臣在。”
“此案交给你,三日内,朕要一份此次赈灾结党营私的名单。”
陆倦领命退后,看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河道总督,摇了摇头。Χiυmъ.cοΜ
武肃帝其人,当初领兵打仗时,就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潜龙在渊,小忍才不能乱大谋。
不发则已,一发,手段十分狠戾。既然今日殿前于百官面前发落,必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武肃帝的心思之深,只有想让你看到的时候,才会透漏给你分毫。
“诸卿还有何事启奏?”
这声音又恢复了漫不经心,可满朝大臣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眉头,低着头不吭声。
这时,御史严宗让直接出列,沉着脸高声道:“陛下,老臣有事要奏,臣要参一本。”
朝臣互相看了看,不知这位御史大人,今日又要参哪位官员?
“说。”
“臣参的这第一本,就是太后的母家——纪家。”
此话一出,底下传来低微的议论声。
因为隔着九旒冠冕,武肃帝的神情,台阶下的一众臣子不敢看,也看不清楚。
“所参何事?”
“回禀陛下,纪家仗着是皇亲国戚,便殴打我孙儿,老臣要参纪氏一族仗势欺人!目无尊法!”
武肃帝看了李渝宗一眼,他立马上前两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低声解释了。昨日皇帝去了祈年殿祭祖,并不知此事。
听后,皇帝眉峰紧蹙,一双冷眸看向了严御史。
纪长霖也赶紧站了出来,“严大人,这事儿只是误会,就不必在早朝提了。”
“那小丫头泼辣的很,在上书房就敢殴打御史大人的亲孙,这可还了得。”和严御史交好的官员站出来。
武肃帝唇角勾了丝冷笑。
问道:“你可知那小丫头是何人,与朕有何关系?”
这话何意?
按照关系来说,纪氏是皇帝的表亲,小丫头也可叫一声舅舅。
严御史上前一步,道:“臣不管那孩子是何人,虽是小事,但是不可忘昭昭前事!皇上万不可偏袒纪家!前朝的梁王就是太过宠信妖后,使其母族权势滔天,最后败了天下。”
武肃帝变了坐姿,长腿支在地上,腰朝后侧了些,看着更慵懒了些。
但熟悉皇上的陆倦,心中一紧,这是要发怒的征兆,他往边角处移了移,生怕待会儿被波及到。
严御史挺起胸膛,越说越激愤:“便是皇上亲子,老臣也是要参的!臣这第二本,就是要参元珩小殿下,参陛下教子无方!”
朝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武肃帝头上的九旒冠冕动了动。
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一方玉石就砸了下来,直直地砸在严御史的脚下。
匍匐的凶猛螭虎,双目圆睁,仿佛在瞪视着严宗让,他看清了那是玉玺,立马跪了下来,不敢再说一个字。
“你把朕比作那等昏君,把自己看做能臣,朕不如就成全了你。”
“革去严宗让御史一职,举家发配到荒山。”
陆倦叹道,这下子全家都要搬到鸟不拉屎的荒山上,严宗让的孙子可真成了野孩子了。
但这事儿没完,武肃帝紧接着发落了纪家和元珩。
纪长霖下朝回安居苑的时候,乔氏和纪青梧都在前厅等着他。
看到长子脸色涨紫,心情不佳的丧气模样,乔氏上前几步,担忧地问道:“长霖,皇上可有怪罪?”
纪长霖叹息道:“挨了责罚。”
他伸出了手掌,红肿一片。
乔氏不解地问:“为何会......被打手心?”
纪长霖苦笑着,说着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
处置了严御史后,皇帝就接着发落了纪家和小殿下。虽是先撩者贱,但动起手来,性质就变了,武肃帝赐了二十手板,元珩自然逃不掉。
但啾啾的手板,却落在了他头上,纪长霖还记得皇上是如何说的。
“纪家的小丫头也有错,她既不在,就由亲舅舅带领了吧。”
说得好像是什么恩赐一般,他不得不领罚。纪长霖自记事起,就没被打过手板心,尤其这次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纪青梧听到大哥的描述,眼睛冒火,猛得把茶杯摔在地上。
狗皇帝!
又打她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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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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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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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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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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