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宗让得知孙子打架的消息,直接就把严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哪里这么温柔的问过他还有哪儿受伤。
严丙弱弱地回道:“腿疼,磕到了。”
纪青梧撩起他的裤腿一看,果然又青了一片,她看着都肉疼。
她用手按了按,严丙忍着疼没吭声,“没有伤到骨头,涂一点儿跌打损伤的药,四五天就可好了。”
严御史看她还有脸去验伤,登时更气愤地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泼辣,定是你教育不当,家风不正!”
纪青梧就不爱听这套说辞,没了解实情,就胡乱给人扣帽子。
她转眸道:“子不教父之过,您应当去找她爹去评理才对。”
纪家的五小姐回家当天,就得了太后和皇帝的赏赐,已经成了全城议论的焦点。
风光的背后,都是各种流言蜚语。
现在满城谁人不知,纪青梧是个寡妇,夫婿已经死了,要说能去何处寻孩子的爹,只能下地府了。
“你,你!”严御史难得有词穷的时候。
纪青梧没管那老头,接着问严丙道:“严小公子,我看你的伤势除了脸上的是抓痕,其余的地方像是摔伤,你的伤,都是啾啾弄的吗?”
严丙偷偷看了严御史一眼,点点头。
纪青梧把目光投向了小姑娘,“啾啾,你来说,是你打的吗?”
啾啾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
而后脆生生地道:“阿娘,是他先说我的,他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
野孩子?
纪青梧拧眉,她就知道,啾啾不会没由来的同人打架。
她泛着凉意的声音响起,没有对着孩子发作,直视严御史道:“敢问严大人,这就是您所说的教育得当,家风清正?”
严御史板着脸道:“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口舌之争,先动手者,错处最大。”
“依照严大人之见,应该如何处置?”
“写一个告示认错,贴在菜市口的布告栏上三日,每日午时大声地念出来,你这个为母亲的,也要陪着一起,让全城的人都看看,仗势欺人是何下场!”
这等词儿都用出来了,可见这位御史大人对纪家的成见很大。
纪青梧料想的不错,严宗让就是想借着此事,挫一挫纪家的气势,让纪家没脸面,要是换成别家,他也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只是,当街道歉,还要连道三日,纪青梧也没有了先前的恭敬态度。
有些人,你给他几分面子,他就要开染坊。
她冷冷地道:“严大人。”
“您想要道歉也可以,只是您孙子的伤势和道歉的程度不匹配,要不我再卸了条胳膊,或打折他一条腿,我道歉也会更诚心些。”
严丙听得瑟瑟发抖,严御史气得胡子都吹的抖起来。
“乔老大人,您听听您外孙女这无礼的话......”
纪青梧挑眉,阻止道:“严大人慎言,如您所说,我们只是借了此地议事,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我外祖父无关。”
乔老大人眼观鼻,鼻观心,果然没应声。
啾啾没见过阿娘如此厉色,她年纪虽小,也知道道歉这事儿丢人,她委屈地道:“不是我,不是我,阿娘,我没打他。”
纪青梧再不管他们是何脸色,疼惜地搂着小丫头。
“娘相信你。”
严御史高声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上书房的小太监过去拉架时,就是你骑在我孙子身上,挠他的脸。”
啾啾本想讲义气到底,但她不能让阿娘跟着她丢人。
她站出来道:“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打的他。”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啾啾指着严丙,凶巴巴地道:“你自己说,是谁把你推到台阶下边的!”
严御史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追着问道:“好啊,你还有帮凶,阿丙,你说另一个人是谁?”
见小孙子唯唯诺诺,他鼓励道:“阿丙,不要怕权贵,祖父给你做主。”
“袁.....”严丙小声哼哼着。
众人都没有听清。
“袁家的?”严御史这把年纪,耳力还不错,他飞快地猜出是哪家,带着兴色问道:“是不是城南的袁家?”
城南袁家是纪家的姻亲,纪老太太和袁家的老夫人正是亲姐妹,拔出萝卜带出泥,两家一块儿更好。
看到严丙垂着头,又不敢说话了,严御史心急地催着。
“快说!”
“是元......珩殿下。”说完后,严丙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严御史的兴奋之色还挂在脸上,表情僵了片刻,慢慢地确认道:“是元珩小殿下打的你?”严丙边哭边点头。
纪青梧心绪翻腾,眸光闪动,是元珩。
那个眉眼桀骜的小家伙。
是她的小家伙啊。
自从那日见了武肃帝,她回到家中,每每夜间都会惊醒。
这对父子,都会入梦来。
她做的梦不是被武肃帝认出身份,被砍了脑袋,就是梦见元珩在太液池中挣扎的情景。
纪青梧眉毛皱成一团,眼中也染上了戚戚之色。
啾啾以为是自己让阿娘伤心了,她急急地解释着,“阿娘,是他先说我是没有爹的野孩子,那个好看的哥哥踢了他屁股一脚,我就冲过去抓了他一把,我们再没干别的了。”
严丙额头和膝盖的伤,都是摔在地上弄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纪青梧蹲下身,摸着啾啾的小脑袋。m.χIùmЬ.CǒM
“娘没有怪你。”
但是说着说着,泪珠从眸中就滚落了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屋中的见她默默忍泪,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的柔弱样子,都觉得严御史今天言辞过分了些。
乔老大人严肃地道:“严大人,既然不是我曾外孙女的错,你就带着孙子且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严宗让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但依旧顽固地道:“你没听说,她也是抓了我孙子一把的,要是破了相,是会影响我孙子官运和娶媳妇的。”
见他依旧不依不饶,纪青梧忽而扭头看他。
眼眸虽润湿,但神情更为倔强,提高了音量道:“严大人,既要问罪,便要公平!你之前说的道歉法子,是不是也要请陛下也陪着皇子来这么一遭!”
这等孩童之间的争吵小事,如何敢烦劳皇帝。
严御史心里打了退堂鼓,但和纪青梧对峙着,他不想在气势上还落这个纪家的小寡妇一成。
御史的职责所在,便是监臣子谏君王。
“好,老夫明日不仅要参纪家!”
严宗让硬气地道:“便也参皇上一本,教子无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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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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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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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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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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