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轻盈,踩踏过红枫车道上稀稀落落的落叶,听枯叶破碎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心情也愉悦起来。
手机响起,是祁枭野,黎萋萋停住脚步按下接通。
“萋萋。”
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的倦意。
二十三岁的祁枭野,每天都要和那群年过半百的老狐狸打交道,黎萋萋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便故意甜润了声音喊他。
“嗯,祁哥哥,我在呢。”
祁枭野一连沉默了好几秒,黎萋萋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中……还以为祁枭野没听见,又一连叫了他好几声。
“祁哥哥,祁哥哥~”
“够了。”
祁枭野低沉的声音带了些哑意,吓得黎萋萋立马便住了嘴,她听到祁枭野明显地叹了口气。
“叫得这么好听,故意折磨我?”
“我没有!”
黎萋萋真是冤枉,明明是好心好意地想要安慰他,他倒好,什么事都能往那种事上引,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
“嘟囔什么呢?什么下半身?”
“哈?”黎萋萋捏着手机往前,眼珠一转开始给自己找补,“我说,说……我下半生都要和你在一起。”
祁枭野音调微扬,“小嘴抹蜜了,怎么这么甜?”
“嗯。”
黎萋萋喜欢听祁枭野的声音,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本就轻盈的步伐因着她心情愉悦而越发轻盈灵动。
“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和大夫人相处得可愉快了。还有……从明天开始,她就是我的钢琴老师了。”
“钢琴?”祁枭野轻声,“她已经很久没弹钢琴,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居然愿意教你?”
“嗯。”
黎萋萋得意得不行,用脚尖在地上画了几个圈,耳边传来几声清晰的狗吠。
她止住话音,抬头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过去。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安吉尔夫人的别墅,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别墅的玫瑰花园只有一墙之隔。
“祁哥哥,”黎萋萋捂着唇瓣,沉声开口,“祁译洲,好像又养狗了。”
“你别管,”祁枭野直接将黎萋萋的话音阻住,“祁译洲从小就喜欢养狗,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我派人调查过,他买狗的手续和记录都是全的。”
“可是……”
黎萋萋将手机拿开,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狗叫声不大,随着夜风飘过来,细细弱弱的,应该是小型犬。
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痛苦委屈的呜咽,听得人心脏沉重。
非常时期,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条小狗去冒险,可黎萋萋刚迈出的脚,在半空中停顿几秒后,还是又缩了回来。
“萋萋?”
祁枭野太了解黎萋萋,看她许久都没出声,就知道她还待在原地,又催了声。
“乖乖回去,好不好?”
黎萋萋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祁哥哥,我那天绝对没有听错,人学的狗叫和真正的狗叫就是不一样。”
“那现在呢?是人,还是狗?”
祁枭野沉声询问,黎萋萋听到祁枭野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以及西装发出细微的摩擦,另一边耳朵的狗叫声依旧。
黎萋萋老实回答,“是狗叫。”
“那你回家。”
祁枭野淡然的声线染了些薄怒,他知道狗狗对黎萋萋的意义。
那只和她相处不久的小博美死的那天晚上,黎萋萋一直等到他睡着,才缩在被子里捂着嘴巴“呜呜呜”地哭了很久。
他其实都知道。
也许在黎萋萋眼里,人和狗,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狗说不定还要更亲近一些。
“祁哥哥,”黎萋萋终于开口,“如果想要和一个人达成永久的合作,又做不到完全信任,该怎么办?”
祁枭野想了想,说:“软硬兼施,钱权诱惑的同时拿捏住对方的把柄,把他死死地绑在自己的船上。”
“所以祁译洲和安吉尔夫人只要安分守己,哪怕不能继承祁家,她们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冒险呢?”
“因为想要利益最大化。”
祁枭野语气沉稳,大跨步走出祁氏集团办公室,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
黎萋萋显然不认同。
“不止,我记得你说过,安吉尔夫人无权无势,她清楚和你争斗的下场,却还要冒死相拼,是因为她已经下不了船了。不然,她会和你爸爸一样。”
“你查到了什么?”
祁枭野的声音顿了顿,他这半个月忙于整顿公司,等着安吉尔夫人向他发难,可显然黎萋萋这边已经有所收获了。
黎萋萋叹气摇头。
“什么都没有查到,大夫人派去跟踪安吉尔夫人的佣人半路还把人弄丢了,刚刚和你说的也都是我的猜测。
但是祁哥哥,我得进去看看,只有看了才知道,他们这条船上到底有什么。”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想去看狗。
祁枭野知道黎萋萋伶牙俐齿,跟她拌嘴盘逻辑,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亏得很!祁枭野低头看了眼时间。
“从公司到家里一共37分钟的车程,我到家后如果看不到你,会直接闯进安吉尔夫人的别墅要人。打草惊蛇,后果你负。”
“没问题。”
黎萋萋抿着唇低低笑出声,隔着手机亲了祁枭野一口。
“我就知道我的祁哥哥最好了!”
电话挂断。
黎萋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还不忘和车道巡逻的士兵们抬手打招呼。
趁士兵们在拐角转身的空隙,黎萋萋借着夜色,“嗖”一下就藏进了车道旁侧的灌木丛里。
祁家的每一栋别墅都有巡逻士兵,归属于别墅的主人,安吉尔夫人别墅外的士兵只忠心于安吉尔夫人。
在没有经过别墅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哪怕是家人,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进去,更别说偷偷潜进去。
按照祁家家规,这一趟万一被逮到,如何惩处将由别墅主人裁定,哪怕撑不住死了,祁家也会有专门的人处理善后。
冷静……
黎萋萋害怕却不退,她深吸一口气,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耐心地等待机会。
远处传来黑迪惊慌失措的声音。
“快来人啊,大夫人在琴房晕倒了,快快快!你们几个,快跟我过来!”
巡逻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事儿本不归他们管,可稀奇的是大夫人的琴房和她的别墅相隔甚远,反而距离安吉尔夫人的别墅极近。
听说是安吉尔夫人年轻时争宠,为了恶心大夫人故意选的别墅位置,那自然而然的,琴房也成了他们巡逻的一部分。琇書網
见他们不动,黑迪狠脸冷声。
“这个家现在是祁大公子做主,他的妈妈是大夫人,晕在你们巡逻的管辖区,出事了你们来负责吗?”
士兵们闻言不再犹豫,纷纷上前。
“黑迪姐,你别生气,我们这就去,你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群人急匆匆地离开,黎萋萋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循着最矮的一处墙角,以红枫枝干和墙面作为支撑快速往上爬。
三下五除二就翻过了围墙。
眼前是静谧绚烂的玫瑰花园,在月色笼罩下美得令人窒息。
确定好方向后,黎萋萋猫着腰,屏住呼吸,轻轻地往尽头处的狗屋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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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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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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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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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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