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传报,敌人全部退回云中,路上并未设置伏兵。
张德如下令进城,重新占领了这座城池。
蛮族撤退时,他们将能带走的一切全部带走,将带不走的一切付之一炬,张德如得到一座空城。
看着堆积如山的尸首,残破不堪的民屋,张德如心情非常沉痛,他为报答陛下而出征,却只能以这种形式守住土地。
张守信和刘鸿儒发动各自的士卒救火,他们表现十分积极,可能是此次出征最积极的时刻,张守忠和张琨亲自督军,刘鸿儒也不甘示弱,亲自上前指挥,仿佛大火烧到了自家府上。不一会儿功夫,大火很快扑灭,城中散发着毛发和皮肉的焦味,幸存的百姓从地窖中钻出,在尸山血海中寻找着各自的亲属,哭声、喊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战后的马邑城,如同一座鬼城。
鲁海达殉职,雷嚣肖应受重伤,不治而亡,马邑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巷战中的几十个人幸存。
"廖见深,向朝廷传捷报,马邑守军英勇顽强,贼军围困马邑数月不下,王师一到,贼寇溃逃。"张德如早就习惯了这种官面文章,出口成章,虽说此次出征毫无战果,他还是不愿因此被政敌刘鸿之抓了把柄。
"三日后举行庆功宴。"张德如说完,带着沉重的心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守信和刘鸿儒对视一眼,对这一切他们早已习惯,一言不发,各自回营。
廖见深和刘霖面面相觑,我们胜了?从草头峡到马邑,短短十几里,我们步步受阻,好不容易得到这座城,青壮年被掳走,敌人一把火又烧了个精光。而朝廷收到的是捷报,传回去的是喜讯。
士卒继续打扫着现场,收拾着残局,护城河被双方的尸体填满,红色的河水停止流动,士卒们将一具具尸体抬出,送到另一边焚烧。在士卒粗暴行为下,一具尸体竟动了一下,抬他的人以为是鬼魂,吓得将尸体扔在地上,拔腿就跑。
"站住!"刘霖面不改色,呵住那人。
"快救人,这是我们的人。"廖见深从装束上判断出是马邑守军。
"敌人…敌人上来了。"这具尸体居然能开口说话,他浑身鲜血,身上十几处刀痕,艰难喘着粗气。
"他还活着,快救人!"刘霖这才反应过来。
士兵们将他抬到放伤兵的空地上,随行郎中为他处理伤口。
这样的工作重复了三天。马邑城清理完所有的尸体。随后便准备起庆功会来。
庆功会在清理完堆积如山的尸体的场地上进行,张德如坐在首席位置上,张守信和刘鸿儒坐在旁边,廖见深、刘霖、张守忠、张琨依次就坐。
"元帅出兵,敌人望风而逃!"刘鸿儒笑嘻嘻的说着,顺手向张德如献上了自己入城后收获的两只玉斗。
此时的恭维听起来更像讽刺,张德如露出不自然的神情,刘霖怒视着刘鸿儒。为了缓解尴尬,张德如缓缓站起来,举起手中酒杯说道,"此次出征,两位王爷英勇杀敌,报效国家,德如定上表朝廷,表彰两位的功绩,这杯酒,德如敬两位王爷。"张德如的手下也都举起酒杯,共同向两位王爷敬酒。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张守信和刘鸿儒喝下许多酒水。
酒过三巡,恭维话也说到无话可说,酒席上的众人这才讨论起时局。
"张元帅此次出征,不知还有多少人马?"张守信一向喜欢直截了当,这是他第二次打听朝廷的底细。宴会的气氛似乎发生微妙变化。
"平北王此次出征,还有多少人马?"张德如久经官场,也以同样的形式发问。
"本王此次带领二十万大军,粮草可以供应两年。"张守信说道,他故意夸大实力,以震慑刘鸿儒和张德如。
"朝廷此次派兵三万为先锋,由德如带领,后面还有十万正在向马邑行动,粮草辎重不计其数,皇上为此次出征,发动了几十个郡的民夫运粮,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夺回失地。"张德如也故意夸大出兵的数量。
"好,好,王师出征,所向披靡,臣等愿助王师荡平北寇。"刘鸿儒听出两位针锋相对,急忙岔开话题。
这场宴会还在继续,很多人喝了大量的酒,早就不醒人事,张守信没有打听出真实的消息,他失落的走出去,刚出门便撞上正往里走的刘霖,刘霖负责现场的戒备,丝毫不敢松懈,因此离席,亲自巡查周围的一切直到他确认没有问题,准备再回酒席时,不巧在门口与张守信撞了个满怀。
"王爷恕罪,卑职不知王爷出门,冲撞了王爷。"刘霖见撞了张守信,立刻道歉。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守信一脸疑惑,他心中暗道,“难道张德如起了戒心,密令刘霖在这里等我?”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准备应对他想到的最糟的后果。
刘霖道,"各位大人的安全都由卑职负责,卑职丝毫不敢松懈。"他松开一直握着的剑,释放出一个友好的消息,表明他并没有攻击的想法。张守信见状,松一口气,握刀的手也渐渐松开。
"刘将军真是人中豪杰,以一己之力救出朝廷的军队。"张守信说道。
"为将者当为朝廷出力,马革裹尸而还,幸也。"刘霖答。
"我在渔阳就听说过将军的威名,我最欣赏的就是将军了,蛮族既退,不知将军有何打算?"张守信试探性的问道。wWW.ΧìǔΜЬ.CǒΜ
"为皇上为朝廷,我等定当全力以赴。"刘霖不为所动的回答。
"此次伤亡也有几千人吧,光我部就伤亡三千多人,不知王师伤亡如何?"张守信继续说道。
"从草头峡到马邑十几公里,我们也伤亡了三千多人。"刘霖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蛮族重新组织进攻,恐怕我们难以抵挡啊,不知朝廷援兵何时到来?"
"我们手里的是帝国最后一支军队,八千人马而已,何来援兵。"刘霖毫无防备的说出了实情。
"啊…",张守信故作惊讶。
此时九镇军阀控制着朝廷四分之三的军队,朝廷能够调动的兵力少之又少,朝廷早就名存实亡。
"刘将军,当今天下,有德者可为天下之主,将军怀大才,应当早做打算啊。"张守信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皇上在朝廷就在,我等应当全心全力辅佐。"
"好吧,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来渔阳,渔阳虽小,但可保你无忧。"张守信说道,他惋惜的摇了摇头,骑上战马离席回营。
不知不觉已到半夜,阵阵寒风吹在简易的军帐上,吹倒空着的酒杯,吹灭油灯,吹在一个个横七竖八躺着的醉汉身上,使他们身上发凉,挤在一起。刘鸿儒注重形象,自然不会和一帮武夫躺在一起,他选的是大帐的一个角落,这个位置实在太小,武夫们不会和他争夺,睡梦中,他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要和他争夺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不是梦,张德如出于同样的想法,也看上了这个角落。
他们喝的不是很多,在刺骨寒风的帮助下清醒了一大半。
"元帅,臣有一事禀报。"刘鸿儒见四下再无清醒之人,便向张德如低声说道,"张守信狼子野心,要想乘机扩大势力,元帅要有所防范啊。"
"平北王劳苦功高,此次用兵多亏有他,王爷不可乱讲。"张德如提防他有试探之意,故意说道。
"不久他将会上表朝廷,要求扩大他的封地,八王之乱扰乱了晋,藩镇割据颠覆了唐,元帅可有对策?"
"这!"显然说到了张德如的心坎上。
"元帅,臣有一计,可以避免祸端。"刘鸿儒依旧笑容满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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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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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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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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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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