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砚,有话慢慢说,你有什么要与父皇谈的?”
贞和帝没理太子,语气尽量放得轻柔,对着营帐外像是安抚孩子似的试探说道。
“父皇,儿臣觉得有件事有必要先和您说一声,京都我已控制住了,父皇是否还想启程去泰山行封禅礼呢?”
盛弘砚声音极其镇定,却又不失恭敬,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他说出来就想是极普通的一件小事一样。
帐里的贞和帝两腿都软了,面如土色,半晌反应不过来。m.χIùmЬ.CǒM
宣王这是什么意思,控制住了京都,皇城岂不也被他控制住了?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大燕俨然已落入他手里了。
“逆子!你个逆子!如此吉利的日子,你却借机谋反!”
他瞬间气急败坏,适才装出的好性子面具早抛到一边,破口大骂起来。
盛弘砚冷笑,父皇骂人倒是浑厚有力,想必还很有精神。
“父皇若不愿相谈,那我便只好进营去和您见一见面了。”
盛弘砚说着,用力一扬马鞭,马儿嘶鸣,响彻上空。
“莫进来!”
贞和帝吓坏了,说话的声音终于发抖起来,他四下瞄了几眼,对太子低喝道:
“蔺问渠呢?”
太子这时脑子也一片空白,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慌,微微摇头道:
“应该是被他们抓住了。”
“你去!你出去和他谈,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他!”
贞和帝简直要疯了,首辅被抓,那不就是他的智囊被抓了吗,谁还给他出主意?
太子?他对太子本就没抱多少希望。
一直以来太子不都是按着他的意思办事吗?
现在真出了事,太子连京都里的消息都没探来,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盛弘寅被指的一愣,对上帝王无情如铁的目光和指示,眸中闪过满满的幽怨。
“是,儿臣这就出去阻止宣王的荒唐!”
盛弘寅应声,握紧腰间佩剑,迈步出了营帐。
“三哥。”
盛弘砚并不意外于他的出现,“三哥如今能代表父皇了,是吗?”
“六弟,你此番实在莽撞了,惊了圣驾,你可知是什么罪?!”
太子手抬得高高的,一派义正言辞地指责盛弘砚,多少有点认不清形势了。
他似乎以为自己还有张张嘴皮就能操控局面的能力。
“三哥,我不知有什么罪,不过我知道,三哥说我有罪,我便无法脱身,不是吗?
一直以来,我以为三哥与我交心,是我了解,最值得信任的皇子,可是你用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盛弘砚平静冷峻,听着是控诉的话,却没太多波澜。
他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也对此死心了。
再说一遍,不过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在盛弘寅面前说出这番话来了。
“六弟,你我兄弟一场,我们的情谊还在,我还是那个值得你相信的哥哥,来,告诉兄长,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东宫之位吗?皇位吗?”
太子给了他两个选项,但没有一个是他真正想要的。
“兄长,父皇呢?让他出来吧,我不会伤他。”
营帐后,蔺音心还搀着蔺问渠,他不愿和她去安全的地方,一定要在这里守着皇帝。
蔺音心也不勉强他,让蔺伯亲眼见见贞和帝和太子的真面目,也好。
盛弘砚不欲与他多言,他只想叫贞和帝出来,一直以来的目标始终是他。
“太子,撑住!不可让逆子踏入营帐内一步!”
帐中传出一声浑厚沙哑的声响,发声者根本就不想出来,语气里充满了抗拒。
他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父皇,我说过不会伤你,你就真的不想出来,听听我为什么会一步步行到这里吗?”
“逆子休想蛊惑于我,我耐上天钦定的皇帝,多次得上天降圣书嘉奖,你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帐内的声音更激动,声音倒是弱了一些。
太子倒是有些动容了,以他对盛弘砚的了解,他似乎真的有话要说。
而且他也有些想知道,他这个从不参与朝政的皇子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六弟,千万不要冲动,父皇只是一时在气头上,你和他认个错就好了,之前所为父皇都可以既往不咎。”
太子品了品自己的语气,好像还嫌不够温和,更轻柔地说道:
“不妨先与兄长说说,父皇在里面,想必也是能听到的。”
他这副神情,盛弘砚倒是很久没见过了。
还是在他未成为东宫太子之前,一贯的和善温和,看着如冬日暖阳,不争不抢,却能给盛弘砚带来温暖。
“也好,那我且先问问兄长,你身处东宫之位多久了?”
盛弘寅一愣,心中升起一片阴霾。
他果然是想夺嫡,他果然是想替代自己这个东宫太子之位!
“三月有余。”
“那这三个月,兄长作为太子,对于朝政有何功绩?”
盛弘砚微微歪头,策马稍稍前进了几步,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我......我自然不才,无甚功绩,但若论功绩,父皇却更多,在他的治理下,大燕盛世威名赫赫,甚至北坞马上就可以收复了。”
盛弘砚仰头朗声大笑起来,是啊,他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没错,三哥上位后,父皇收到的天书和请愿更多了,各地报上来的祥瑞更多了,是吗?”
他眸中的忧伤似要溢出,眼尾一阵泛红,旋即拉出一抹冷峻的弧度。
“至于你所说的北坞,那是沈将军的功劳,若不是他多次力谏,你的人还要把收复推迟,不是吗?!”
盛弘寅被戳中痛处,极力压制几欲迸发的恼怒,压低声音问道:
“六弟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我说的是事实。”
盛弘砚丝毫不在意他的恼羞成怒,
“还记得你与我说过的话吗?
那时你说前任太子惯于奉承,我们与他不一样。
你说在上位者,只要不滥用手中职权,便不会伤到他人,
你还说过,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比那些完全乱做的人强,
而此时的你,与那时的他,又有何区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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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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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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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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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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