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通话的时候,虽说他的身体再一次出现了恶化,但声音听上去还很洪亮。
这一次,哪怕堂哥尽量装出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但我还是听出来了。
他很虚弱。
没聊几句,他主动结束了话题,然后将电话挂了。
“他说什么了?”
电话刚挂,堂嫂就出言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如实说道,“我哥他......他不让你回去。”
堂嫂没有再问,继而将头扭向了车窗外边,再度恢复了那种平静似水的表情状态。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堂哥和堂嫂发生了矛盾。
我还知道,他们的这种不和维持好长一段时间了,估摸有几个月了。
现在好了,娘家那边让堂嫂回家,堂哥这边又不让堂嫂回去,那堂嫂也只能回娘家了。
在堂哥的这通电话没打来之前,我和阿庆还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了。
堂嫂默默的看着窗外,我也一样,看着另一边的窗外,默默想着心事。
车内的气氛陡然一下就变得严肃了。
.....
时间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到达丹县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五点半。
差不多花了一天一夜,从港城跑回了家。
其实本来可以更快的,由于路线不熟悉、休息等各种原因,差不多慢了三四个小时左右。
今天的天气也很糟糕,自进入周城之后,天空就一直阴嗖嗖的,不时还刮来一阵寒风。
估计有下雪的兆头。
今年的周城才下了一场雪,还是进入腊月之前下的。
现在临近年关,要是再能来上一场大雪的话,就更有过年的氛围了。
“方岩,回家之后别太招摇,记得把身段放低一点,你不在老家,总要为你爸妈想想。”
堂嫂忽然叮嘱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嫂子,我知道的。”
乡下环境和城里不一样,在城里,无论个人发生了多大的事,由于是陌生的关系,扩散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
就比如我吧,今年一年在港城闹出了多少事件?
知情的永远都是那么几个人。
可乡下就不一样了。
乡下都是邻里乡亲,而且所有的关系网都在四邻八村。
哪怕是一件很轻微的事情,都能传的沸沸扬扬。
人言可畏这个词,特别适合乡下的这种关系。
我要是仗着出息了趾高气扬,等我离开老家后,肯定有红眼病的人将这笔账算在我爸妈身上。
在这种事情上,堂嫂不知道被流言蜚语攻击了多少次。
所以,她才好心提醒我一下。
道理我懂,但我并不准备过度藏拙。
衣锦不还乡,那不等于锦衣夜行吗?
其他我不管,我必须让村长夫人看到我的牛逼。
.....
一路向北,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的镇上。
看着熟悉的景物,我的心情也莫名变得有些激动。m.χIùmЬ.CǒM
以前不懂‘月是故乡明’‘家书抵万金’这些诗句的意思,外出一趟回来,慢慢的就体会了。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风筝,连着我的那根线,始终都在某个落后的小村庄里。
堂嫂的情绪也有了些许变化,眼眸中隐隐有些期待。
不过,她眼中的伤感情绪依旧很明显。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有些烦闷。
说实话,我宁愿被人砍上两刀,也不想堂嫂难过。
可有些东西不是砍几刀就能解决的,我觉得,就算今年她和堂哥真正分开了,估计也会伤感一段时间。
那样的话,我和堂嫂的正果......一时半会还是无法修成。
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我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草!满脑子就想着吃堂嫂的果子,真不是个玩意!
.....
在堂嫂的指引下,哑巴在一家烟酒副食中心停了下来。
“嫂子,你们家的小卖部什么搬镇上来了?”
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堂哥结婚接亲的时候,我跟着一块去的。
知道堂嫂家在农村乡下,还开着一个小卖部。
没想到鸟枪换炮,来到镇上发展了。
“今年刚搬过来的。”
堂嫂随口回道。
“房子也是刚买的?”
我似笑非笑问道。
堂嫂白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同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此刻,在这个小超市的门口站着几个人。
其中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对年轻夫妇,以及两个孩子。
不用说,肯定都是堂嫂的家人了。
“你们别下去了。”
叮嘱阿庆哑巴一句后,我也走下了车。
我先走上前让了两根烟,然后才帮堂嫂将行李从车上拿下来。
堂嫂的爸妈对我没什么印象,看我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打量。
不过她的哥哥秦远貌似有点认识我。
“你是......”
我连忙回道,“我叫方岩,是俊涛哥的堂弟,今年就是我跟着红菱姐一块出去打工的。”
关于港城的事,堂嫂也没有跟家里说太多。
我又是这样的解释,就让堂嫂一家人对我的身份停留在了‘方俊涛堂弟’上面。
然后,对我的态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淡了。
“方岩是吧?回去劝劝你哥,别再才缠着我们红菱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不怎么同意,要不是方俊涛的嘴巴甜,红菱才不会稀里糊涂的嫁给他!现在都成活死人了,还想缠着我们红菱不放,有意思吗他!”
这话是年轻的少妇,也就是秦远的老婆说的。
说的时候,眼神傲慢,语气不善。
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好像她是豪门富家女,我和我堂哥都是贱民一样似的。
我虽然暗下恼怒,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计较这些干什么。
再说,她虽然言语恶毒,但也是实话。
其他人虽然不像这个小少妇言辞犀利,但看向我的目光都透着不加掩饰的淡漠。
“方岩,你们回去吧!”
堂嫂看着我说道,眼神有着说不上来的复杂。
“嗯。”
我点了下头,然后走到车前,让哑巴下车,当着秦远老婆的面坐进了驾驶室里。
当下我一脚踩着刹车,一脚踩着油门,让车子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咆哮声后,才扬长而去。
这既是咆哮声,也是我此时的心声。
要不是看堂嫂的面子,你也配在我面前装逼?
草!
......
等我驱车走后,秦远连忙问道,“红菱,这是谁的车啊?还是宝马呢!”
“方岩的。”
秦红菱回道。
“啊!”
不仅秦远和他老婆愣了一下,连他的爸妈都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那小子看上去年龄也不大啊!竟然都买起车了?”
“红菱,这辆车......得多少钱啊?”
“一百三十多万吧!”
秦红菱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
“多少!!”
秦远吓了一跳,“一百三十多......万!!他哪来那么多钱?他......他干什么的?”
对于这两个问题,秦红菱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道,“给你们买房的五万块钱,就是他借给我的。”
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不一会,秦远的老婆挤出一抹笑颜,“红菱,你怎么不早说啊!饭都做好了,早知道让他吃了饭再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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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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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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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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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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