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茶水,就这样装满了茶盏。
烫得玉姣的白皙细嫩的手指,生疼生疼的,但玉姣不敢松手……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这壶茶水,指不定就洒到自己身上何处了。
茶盏中的水满了,薛玉容微微一顿。
玉姣如获大赦,正要长松一口气,薛玉容的手微微一动,茶壶倾斜,滚烫的水溢出茶盏,烫得玉姣又哆嗦了一下。
薛玉容睥了玉姣一眼,淡淡地说道:“端稳了!”
玉姣都要疼得哭出声来,但还是忍着疼站稳了身体,她知道,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弄洒了茶水,等待她的,绝对是千倍百倍的折磨。
好在薛玉容没有继续倒茶了。
她兴致阑珊地看着眼前卑微的玉姣,语气不屑:“我今日赏你,是为了提醒你,哪怕你爬了主君的床,你在这我……依旧是个下贱的奴才。”
“你是贱奴,你小娘是贱奴,你姐姐弟弟,都是贱奴。你莫要觉得,今日侍寝承恩,以后就高人一等了,想着从我的手上翻出花来!”薛玉容继续说道。
玉姣垂眸,手上的疼不算疼,心中的疼才算是疼。
可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是奴才?凭什么薛玉容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
她也曾经想过挣脱命运,嫁到清白人家去做妻……可惜,薛玉容轻飘飘一句话,就从父亲那讨了她过来。
可她要就这么认命了吗?
她偏不!
薛玉容看着站在那,苦苦支撑的玉姣,这才觉得心中的恶气出了一半儿。
若不是她这身子不争气!何苦找这个贱婢生的贱人,来府上侍奉自己的夫君?
薛玉容正要开口,再把自己剩下的恶气出了。
守在门外的丫鬟翠珠,就开口唤了一声:“主君,您来了。”
薛玉容听了这声音,把茶壶递给旁边的赵嬷嬷,自己则是退到了软榻上,主君进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刻薄气质?又一次变成了温婉贤良的世家大娘子。
一道暗青色的身影,自玉姣的身旁路过,玉姣嗅到了那股子松木香,忍不住想到不久之前发生的荒唐事,人有些局促。
萧宁远走到了薛玉容的跟前,看着薛玉容,声音温沉地问了一句:“我刚从母亲那回来,听闻你今日身体不适,特意来瞧瞧你。”
薛玉容缓缓起身,温声道:“就是昨夜起风,主君不在身边,我睡得不太踏实,才着了凉。”
萧宁远昨日宿在了白侧夫人那,他听了这话,眼神之中似有些许怜惜之意,温声道:“晚些我回来陪你。”
薛玉容顿时欢喜起来:“那晚上,我让人给夫君温水沐浴。”
萧宁远点了点头,他还有事情要做,于是就起身往外走,这一走,就瞧见了,站在门边上当门神的玉姣。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微微流连一下,她有些奇怪,男人不久之前,明明醉得一塌糊涂,薛玉容还叫人在那酒中放了助兴的补药,按说……男人这会儿,应该还混沌着才是,可这会儿,他一双眸子漆黑锐利,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m.χIùmЬ.CǒM
萧宁远漫不经心地开口了:“这就是今天那个丫头?”
薛玉容知道萧宁远问的是什么,她的手暗自抓紧了些许,便笑着开口:“是,主君用着可还满意?”
萧宁远的语气,叫人听不出喜怒,不回答薛玉容的问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既是你的人,那就给个通房的名分吧。”
他焉能不知,嫡妻是如何用尽心思,把人送到他床上的?
按说,这种胆敢算计他的人,打发了便是。
但瞧见她怯怯地站在那,如同一只落水的兔子一样,温顺又可怜,他到底是没忍下心来。
玉姣听了这话,不知是悲是喜,自己大好的人生,就换来这么一个通房的名分,不过好在……总比从前无名无分的好。
玉姣鼓起勇气,怯怯地开口了:“多谢主君恩赏。”
萧宁远听到这娇柔的声音,忍不住想到不久之前的事情,又多看了她一眼。
萧宁远终究还是走了。
薛玉容瞬间叫玉姣明白,一个人翻脸可以比翻书还快。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你瞧见了?便是一个通房的名分,还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赏你的!”
玉姣连忙说道:“玉姣明白,没有嫡姐,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今日所得的一切,都要感谢嫡姐的恩赐。”
薛玉容隐隐约约地觉得,玉姣这话有点奇怪,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再加上,她还欢喜着晚上萧宁远会过来的事情,于是就不耐烦地摆手道:“行了,那茶水再不喝就冷了。”
玉姣听到这话,心中暗自长松一口气,忙把那茶水饮了。
接着薛玉容就疲倦地摆摆手。
玉姣迈着小碎步,轻轻地往后退去,生怕叫人看出来,她心中的不满不忿,再让这薛玉容拿到短处,教训一番。
眼瞧着玉姣走了。
赵嬷嬷这才开口说道:“夫人,这小贱蹄子和她娘一样,都是好拿捏的。”
薛玉容淡淡地说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最好祈祷她能早日生下孩子,不然……要她好看!”
赵嬷嬷安慰道:“夫人且放心吧,她小娘柳氏,别无长处,就是好孕,咱们府上其他姨娘,都是子嗣艰难,唯有她,一连着生了三个孩子……相信这个小贱蹄子,会和她娘一样,为主君和夫人开枝散叶。”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更堵得慌了。
……
玉姣回到房中,才放松了下来,没了那种全身紧绷的感觉,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缓解着身上的疼痛。
她入府后,自然不可能有院子。
她如今住在丫鬟房里。
和她同屋的丫鬟,叫做春香的,前几日因为偷拿东西,被薛玉容打死了。
她知道,薛玉容是想借春香的事情提点她,要她安生一些。
薛玉容便是这样,处处都叫人觉得压抑,这忠勇伯府也是一样的,叫人喘息不上来。
可她清楚,如今自己既然入了这忠勇伯府,那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薛玉容想叫她生孩子,她明白,她不生孩子……薛玉容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她会成为弃子,弃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若她真如薛玉容的意,生下了孩子,那等待她的,必定是去母留子,以她对自己这位长姐的了解,她怎会留着孩子的亲生母亲在世上?
她必须想办法,从薛玉容的手下,挣出一条活路来。
而活路……
玉姣忍不住地想起了那位忠勇伯萧宁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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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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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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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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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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