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直到下午,雪停了,也没吃上口饭。
阿若谭给李元锦买了夹肉烧饼吃,李元锦心不在焉地坐在城外的一处岩石上,边啃烧饼,边盯着道路看。
阿若谭则坐在他身后,一块比他的岩石更高点的岩石上用餐。
他吃东西很斯文,也很好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烧饼,还不忘用脚踹踹李元锦,让他喝口水。
李元锦喝了一口水,小声叹了口气。
阿若谭拿过他喝过的水瓶,自己也喝了一口,冷笑道:“怎么了,怕自己给那个老畜生守寡不成?连个正头娘子都没挣上,倒先哭起丧来。”
李元锦白了他一眼:“你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别说了。”
李元锦刚说完,忽然竖起耳朵,他回头问向阿若谭:“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阿若谭掏掏耳朵,冷笑一声,装聋作哑。
李元锦气得拣石头砸他:“说话!”
“啧,你是什么爆炭?怎么动不动就打人?是你不让我说话的。”
“哼。”李元锦也就因为愧疚,在今早的时候,夹着尾巴对阿若谭俯首帖耳了一阵儿,现在他又原形毕露,变成那副随时会甩阿若谭一个嘴巴的“坏”样子。
“我还管得了你?我又不是郁久闾楼瑶!”
“你……”
“别说没用的,你就没听见什么哭声吗?”
“哭声?”
阿若谭哦了一声,指着某个方向说道:“听见了,好像是哪儿……”
李元锦站起来,踮起脚,果然看见那不远处,正有一队车队,边赶路,边发出恸哭声,仿佛是死了人,在送葬。
李元锦顾不上没吃完的烧饼,跑过去问道:“这位老丈,你好,你们从哪儿来,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然后长得很英俊,年纪看起来像二十来岁,身穿青色棉衣,带黑色长剑的侠客?”
李元锦上前拦住为首的那个老人,那人身穿棉衣,脸色灰败,眼睛通红,悲不能自抑。
李元锦注意到,他的身后有两三辆马车,车上摆放着尸首,盖着白布,看样子都是刚死去的成年男子,而且没有头颅。
“侠客……侠客?青色棉衣的侠客……这倒是……”
那老丈虽然悲伤,但还是努力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说的那个侠客,额头上,是否还带有银色的额饰?”
李元锦闻言,喜极而泣,说道:“是,是竹叶样式的额饰!”
一旁的阿若谭见李元锦似乎打听到消息了,也好奇地凑过来听。
“是碰到过他,他……就是他帮我们,找到了孩子们的尸首。”
那老丈娓娓道来,原来他家是在陈宁镇重开粮店的,前几日拉了一批货,叫家中的几个长工一同去送货,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四处托人打听,都没人见过那六个孩子。
那些长工虽然在他店上帮工,但都是家生子,打父母那辈,就在他店里干活卖力,这老丈虽然经商,但是心眼不坏,何况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眼看着长大的,自然急得不得了。
就在昨日,他正在店中算账,合计着算完这笔账,就带人出城寻找六人。
可是,也就是在这时,盛涉川忽然来到他店中,问他是否丢了伙计。
这老丈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就叫人套车,跟着盛涉川去找人,结果盛涉川带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乱葬岗,让他们找到了六个长工没有头颅的尸体。
据那老丈说,盛涉川之所以能找到他店里,多半是因为他也要找人,而他所要找的人,应该是个道姑,因为他找到他的时候,还拿着那道姑的头纱,问他们认不认得这个头纱的主人。
李元锦听到这儿,基本可以确定,盛涉川应该是久寻度无忧找不到,于是便疑心度无忧死了,去乱葬岗寻找。
谁知,在那里,他没找到度无忧,但却找到了那六个伙计,以及其中一个伙计手中拿着的头纱。
他认得那是度无忧的头纱,同时通过几人身上的衣着,认出了他们是当地粮店的长工。
他拿着头纱找到当地粮店的老板,并把六人的尸首交给他们相认,但是遗憾的是,这个老板并不认得度无忧。
“那……那他后来呢?他去哪儿了?”
“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他见我们接了尸首,就拿着头纱往西边走去了,说是要继续去找。”www.xiumb.com
“你确定是西边?”
“对,就是那儿。”
李元锦闻言,连忙提起精神,打听了乱葬岗的地址,一股脑往那边跑过去。
阿若谭见状,也不好怠慢,只得跟了过去。
不过,他也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那老丈带走的几个人,正是那天被自己杀死的度无忧的同伴。
他怕李元锦拿这事跟他计较,于是故意没提这事。
但是,李元锦自己有脚有嘴,能跑会问,很快,他就顺着乱葬岗往西走,找到了一家酒楼。
酒楼位于天宁山下,显得富丽奢华,建筑美轮美奂。
李元锦想要进去问问,然而当他和阿若谭来到门前,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
一股腥臭的味道忽然从门内传来,李元锦还没反应过来,但阿若谭却反应过来,他把李元锦拉到身后,率先踹开房门。
房中恶臭的气味更加明显,李元锦从阿若谭的身后探出头来,看到房内的场景,瞬间瞠目结舌。
只见门内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血污遍地,桌椅倒塌,从血液干涸的程度,以及尸体死亡的时间看,这里的惨案应该已经发生有一天左右了。
“掌门……掌门……”
李元锦生怕盛涉川也死在其中,推开阿若谭,跑进去搜索盛涉川的踪迹。
他忍着恶臭,忍着恐惧,在房中搜寻了一遍。
从一楼到二楼,都没有看到盛涉川的“尸体”。
不过,李元锦却在二楼捡到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香囊,上面绣有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女,而那绣工,赫然就是出自李元锦的手笔。
“这是我送他的香囊,这上面的红衣女子,是他的前妻荃沅君。”
“掌门来过这里!掌门一定来过这里!”
“掌门!掌门你在哪儿?”
李元锦喊了几声,阿若谭说道:“别叫了,他肯定走了,而且,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阿若谭指着几具尸体,说道:“这是尊青剑法留下的痕迹,我认得。”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里的死人,都不是天宁山的人,也不是当地陈宁镇的人。”
李元锦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些尸体的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是像蜃楼那几位女子的衣服一般——这些死人,都是蜃楼的人。
可是,蜃楼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与盛涉川发生了恶斗?
“是她来了。”
“她是谁?”
阿若谭难掩眉宇中的厌恶:“郁久闾楼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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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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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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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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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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