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狐娴见女儿这般放低姿态,心中还是有些心疼,轻轻拉着度无忧的手说道:“你能这么想,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你年纪小,还不懂后院之事,需要我这个当娘的再提点你一二。”
“那李元锦虽然是个蜃楼出身的贱奴,但长相却十分酷肖那陆荃沅。我听说盛涉川新婚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宿在他的房中……这你可要注意了。”
度无忧疑惑道:“女儿买下元锦正是为了替女儿服侍盛叔叔,盛叔叔喜欢去他那里,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自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男人的心,敌不过情,色二字,英雄难过美人关,盛涉川那么厉害,不也拜倒在陆荃沅的石榴裙下?”
“你这次因为韩英若那个蠢货而在盛涉川面前惹了一身晦气,而那个李元锦反而因此更讨盛涉川心疼,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娘的意思是?”
“娘是要你学着去拿捏这个李元锦,让你学会利用李元锦这颗棋子,既不要让他因为受宠而自命不凡,又要学会利用他的受宠,为你说好话。”
度无忧似懂非懂,挠着头道:“我好像……还不是特别懂娘的意思。”
令狐娴见女儿这副模样,不由得宠溺地点了点度无忧的小脑袋,轻笑道:“真是娘的小傻瓜,你不懂不要紧,娘有机会会亲自替你去敲打敲打,提点提点这个李元锦,你只管放心地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就好了。”
“啊?好吧……”
度无忧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令狐娴想要干什么,但看自己母亲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就暗自放下心来,只等着令狐娴出手让她长长见识。
而丝毫不知情的李元锦则依旧坐在那间小小的耳房里。
房间之中春光旖旎,盛涉川刚从他身上离开,便去进行洗漱,而李元锦则精疲力尽地歪在被褥里,看着不远处的窗户出神。
窗外的风雪早就已经停了,外面这几日一直传来下人们打扫积雪的声音。
李颜轻也是打扫积雪中的一员,主要负责旧花园这一带的冰雪。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手却很巧,为了解闷,他把扫起来的几堆冰雪,全部捏成了雪塑。
那些雪塑有飞鸟有走兽,有郎君也有美人,看起来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许多其他院子的下人和门徒都赶来参观。
大家都对这些冰雪堆砌的小东西啧啧称奇,却丝毫不知道这旧花园中唯一的住户李元锦却丝毫看不到外面的景致。只能听着那些称赞的声音,暗自出神,想象外面的景象。
“这个李颜轻真是胡闹,弄这么多人来,烦也烦死了。”
盛涉川沐浴更衣后,从屏风外走了进来,很不耐烦地听着外面的喧哗声。
随着这几日冰雪融化,明山中堂重新被修葺完好,盛涉川已经动了离开耳房,前去办公的心思。
但偏偏这个不知轻重的李颜轻非把这里变成个“景点”,搞得千人瞧,万人看,导致原本就不愿让门徒们知道李元锦存在的盛涉川简直无法出门。
“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个李颜轻打发去扫茅厕。”盛涉川极不满意,骂完李颜轻,又去看李元锦。
结果发现李元锦正在看着窗户出神,丝毫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
李元锦沉默的时候,侧脸上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身为男子,他面部的线条比女子硬朗不少。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侧脸的盛涉川莫名感觉对方就好像是陆荃沅一样。
他感觉她似乎还像多年前一样,静静地坐在那张小小的床榻上。
或呆呆看着窗外的梨花,或沉默地想一些哀伤的往事。
“掌门……”李元锦听见盛涉川的话,连忙反应过来,紧张地看向盛涉川,随后挤出一个笑脸,试图去迎合对方。
他一笑,那种讨好的样子却瞬间击碎了盛涉川的回忆,盛涉川立刻板起面孔:“不许笑,以后都不许笑。”
“……”
李元锦连忙收敛起笑意,变得又像刚才一样沉默哀伤。
其实对他而言,不笑也好,反正他的一生,也没什么可值得开心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刚才在……听外面的声音。”
盛涉川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抚摸他的鬓角:“你也想去外面看那些雪人?”
李元锦愣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奴只想留在掌门身边,不想出去……”
这话自然是违心的。
盛涉川听得出来,他甚至冷笑了一声,伸手弹了一下李元锦的嘴巴,轻轻骂了一句:
“撒谎精。”
李元锦疼得发慌,连忙捂住嘴巴,双颊通红,不敢说话,生怕盛涉川因此不高兴。
“不要再自称奴了,就像刚才称呼自己为‘我’,听起来也没那么别扭。”
“嗯……”
“在这里陪我,其实挺无聊的吧?”盛涉川捏了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可以跟我说一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李元锦不解地看向盛涉川,大概没想到他居然会照顾到自己的喜好。
“奴……我喜欢针线活,会绣荷包,打缨络。”
“针线活?那不是女孩子才会做的吗?”
“回掌门的话,我小时候家贫,娘说,学会针线活可以养活自己,补贴家用,免得被继父打骂。而且我腿脚不便,出门在外容易招人耻笑,不如待在家里,省得受人欺负。”xiumb.com
“好,那我就让颜轻给你弄些针线来。”
盛涉川一口就答应了,毕竟只是几样针线而已,他嵩岳派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刁难李元锦。
“谢谢掌门……但是,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李元锦小声说道:“之前掌门不许我和旁人说话,不知……颜轻算不算旁人?我还可以和颜轻说话吗?”
“李颜轻和徐青则可以,我已经把徐青则专门安排来给你看诊闻脉,你身体再不舒服,可以直接找她。除了他们两个,别的人你都不许接触。”
“嗯……”李元锦轻轻点点头,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李颜轻算是他在嵩岳派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同伴,他不想失去和李颜轻交流的权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盛涉川把李颜轻喊了进来,嘱咐他赶紧把门口的冰雕移走,顺便告诉他李元锦的需求。
李颜轻也没想到自己的心血来潮会给盛涉川带来麻烦,好在盛涉川只是讲了他几句,并没有给他施加任何惩罚,甚至告诉他以后想玩冰雕可以去其他地方玩。
李颜轻答应下来,下午的时候便将门外的冰雕都分去了其他院子,门外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盛涉川晚饭之后罕见地没有宿在李元锦的房间,而是说要去听雪小筑那边,看看盛寒镶。
“盛寒镶?那是谁?”
李元锦一边整理李颜轻送来的针线和布匹,一边好奇地看向他。
“盛寒镶你都不知道?那是我们掌门和荃沅君的儿子呀,如今应该跟你差不多大,是很俊俏很有趣的一位小郎君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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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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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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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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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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