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看,是成安王府的车驾。
车门没有合闭,萧牧野的眼睛犹如是暗夜里的狼,毫无遮挡地朝我望着。
陆凝也竟然跟了下来,踩着马镫到最后一阶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
我下意识扶了他一下。
但这一下后,陆凝也却没将我放开,而是跟‘弱不禁风’的病人似的,将手搭在了我的肩头。
我:“.....”
萧牧野那双狼一样的眸,瞬间变为毒蛇,若是条件允许,怕是还会吐出信子。
孟冬宁不敢任何时候都是看我不爽的:“三更半夜,不知道殿下与谢姑娘孤男寡女在车上做什么?”
又说:“妾身记得,谢姑娘半个多时辰之前就从赵府离开。”
“放肆。”陆凝也不知道为何端起了他太子的架子:“见了本宫还不见礼。”
我原本还以为太子殿下的情绪已经退了,就算醉酒也只是偶然的情绪,面对外人的时候还会是那副无可撼动的模样。
可能我对他喝的酒过于乐观了。
孟冬宁被他斥责一句,百般不愿向萧牧野求救。
因为这两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孟冬宁平时对陆凝也都只是假意顺从,见礼也见的敷衍。
有时候更是仗着肚子大,能对付便对付过去。
陆凝也不计较,或许是他本就不在意这些。
可他一刻钟前才在我面前表露过对孟冬宁的杀意,真实的杀意。
这会儿的为难估摸也是余怒未消。
——这样的陆凝也,有一股外边传言的睚眦必较的暴戾,但又莫名因为醉酒,带上了一丝仗势欺人的意味。
有股正经的好笑。
萧牧野并没有要出声的意思,眼睛还是锁定着我。
不大对,应该说锁定着陆凝也放在我肩侧的手。
好像还是不满意孟冬宁的速度,他仰了仰下巴:“怎么还不跪。”
孟冬宁脸都绿了。
想必自从嫁给萧牧野,就从来没人敢这么为难过她。
但是陆凝也不是别人,他是当朝太子,有为难人的资格。
孟冬宁不甘不愿:“当初陛下见了我,也都说妾身身怀六甲,可以不必跪的。”
有的人六亲不认:“你也说了陛下,本宫不是他。”
“......”孟冬宁彻底黑了脸。
起身的过程更是频繁看向萧牧野,估计想要他为她做主。
但萧牧野只是背着手。
被紫菱搀扶下车,孟冬宁往前了两步,面朝陆凝也不情不愿地往下跪。
我移步要走,肩膀上的手却收力,扣紧了我。
孟冬宁眼里要喷出火来。
“拜见殿下,殿下金安。”
陆凝也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总之没叫起身。
任由夜风飕飕,刮过几个人的袍摆。
我被迫接受孟冬宁的‘跪拜’,无奈在额角抹了一把。
没喝酒的陆凝也,心眼八百个,绕十个弯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喝了酒的陆凝也就好懂很多了——他就是看不爽孟冬宁,要给她使绊子。
但是孟冬宁除了对他稍许无伤大雅的不敬重之外,其实也没有真的得罪过他。
她得罪的人是我,摔碎我的骨瓷,导致我的脸被划伤,都是她今天的杰作。
“太子殿下要立威,也该够了吧?”
过了一会儿萧牧野出声,伸手要去拉孟冬宁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孟冬宁被陆凝也这么罚,他的面子过不去,还是心疼他的心尖肉在地上跪了这么久。
往常一向对规矩不大上心,不在意的陆凝也,今夜却根本没想轻易放过。
他看着萧牧野,说:“住手。”
萧牧野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你也知道是立威,那得等本宫顺意了才行,”见孟冬宁想趁势提着裙子起来,他又是一喝:“跪着。”
孟冬宁嘴一瘪,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腿却不自觉又跪了回去。
——她怕陆凝也,毋庸置疑。
没有人不怕他,他本就擅长压制一切,是天生的权力者。
萧牧野暗含怒气:“太子是替谁立威?”
仗势欺人本来是个不好的词,普通人若是要在人前立威,也不会直接说出这两个字。
这等同于直接说:我权势比你高,为难你又怎么样?
是让人抓小辫子的事。
可陆凝也不旦说了,还说的异常坦然:“看不出来吗?成安王连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
两驾马车堵在这儿,并且一辆比一辆尊贵,一辆比一辆来头大。
四周趁着夜色去前面市集的人,原本大概不知道这里停的车是谁的。
现在看见了,一个太子,一个成安王,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但如果是太子惹成安王,这事儿好似就很好玩了。
因此这些人都竖起了耳朵,眼神不断扫过我们。
“这又是怎么了?侧王妃得罪太子殿下了?”
“嘘,小点声,这不是明显在给教训么?太子.....看起来像是喝了酒。”
“怎么又有谢司遥,哪里都有她,她跟太子到底什么关系,我看太子像是在给她出气。”
我抬手扶额。
这时候陆凝也大概也是听见了,凉凉地往周遭扫了一圈。
他的亲卫立刻上前赶人。
“太子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京都已经是你一手遮天了。”萧牧野冷讽。
陆凝也不在意这种讽刺。。
甚至他的亲卫将方才马车里的陶罐拿出来时,他还故意伸手挥了一把。
陶罐碎在地上,里面还有温热的醒酒汤,随着罐子破碎,溅在孟冬宁身上。
我明白了,人暂时是不杀了,但是陆凝也还没出气,他在以牙还牙。
“啊!!!”
只是温热,不会烫伤人,孟冬宁却如同有人要杀了她似的,尖叫出声。
我冷眼低睨她:“侧王妃真会装,这醒酒汤连你的皮肤都烫不红,不用叫这么大声吧?”
显得陆凝也将她怎么着了似的。
“太子!”萧牧野沉声:“适可而止!”
“你怎么不让她适可而止,”陆凝也倨傲无比,用下巴点了点孟冬宁:“类似缺德阴损,不过明面的事情,她少做了?”
“本王自有主张,不必太子手伸太长!”
“王爷也不必激动,”我冷笑着接过他的话:“毕竟又不只是太子殿下手伸的长。”
我一出声,萧牧野却突然偃旗息鼓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说的话对他管用。
陆凝也却又不高兴了:“怎么不吵了?”
大有一种:本宫还没吵够的架势。
我于是确定了,太子殿下喝了酒,性子确实计较的跟个小朋友似的。
孟冬宁一张脸都要扭曲了,跪在地上小幅度地动着身子。xiumb.com
大概是膝盖疼。
陆凝也这才算满意,看向我:“出气了没有?”
呦呦鹿鸣:
也子:本宫给你收拾人爽不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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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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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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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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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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