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也望过去,目光倏然一亮。
“那是谁?”她几乎将头探出去。
“成安王,”风吟边扶我下车,边喃喃道:“好巧。”
是好巧。
出门不过三次,碰面的次数倒是高。
谢司媛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楹花楼大门,看萧牧野被人请进去。
“我听说成安王长相俊美,想不到是这副样子。”
我收回眼神:“还有你更想不到的。”
“什么?”她又不高兴了:“说的你很了解似的,你那日果真跟他抛媚眼了!”
小姑娘眼里除了男女情爱没别的了。
没等我辩驳,她又说:“不用解释,原来你带上我,是看上别的高枝了。”
“谢司媛,”我冷不丁叫了她一句。
“什么?!”
我看着她年轻天真的面容,倏地一笑:“真希望你永远天真。”
她脸色一变,看起来又生气了。
而此时,大门内已经要拾步上阶的萧牧野,不知是不是警觉有人在身后。
他回了个眸,目光波澜不惊地扫视而来。
比那日见时,少了许多病态,也更多了冷漠。
谢司媛似乎吓着了,面前这人身份太贵重,她不敢轻易得罪。
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牧野今日身着常服,以我对他了解,这是私人行程,并不想暴露身份。
想到这,我朝谢司媛小声道:“听闻他耳力极好,你编排我无关紧要,编排他,想必是要被记上仇。”
小脸白了一寸。
谢司媛跋扈归跋扈,但对上权贵,她没那个胆子。
“你是个小姑娘,道个歉,他不能拿你如何。”
谢司媛霎时小跑上前赔礼道歉:“成、王爷金安,民女谢司媛,方才无意冲撞!”
落座的客人纷纷被惊动看过来。
有几个已经起身去拜见。
不一会儿萧牧野就被参拜的声音包围。
他依旧看不清情绪,只是又朝我看了一眼。
于是我也上前福身:“王爷恕罪,幺妹年纪小不懂事。”
谢司媛瞪了我一眼,对于我将错推到她身上分外不满,又不敢扬声。
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萧牧野落下一声哼笑。
他还是在看我,眸光低垂,问了句不相干的:
“你似乎对本王颇有意见?”
被看破是故意,我无所谓,面上极为谦逊:“王爷似乎有误会。”
没再说话,萧牧野收起眼神转身上楼。
司珏落后一步,望着满酒楼跪拜的百姓,叫起,又说:“二楼不必伺候。”
萧牧野约的是谁,我倒是没看真切。
不过不巧,赵知近也在二楼,厢房在两对门。
我进门时萧牧野已经落座,门缝合上的瞬间,坐在他对面一身黑衣的男人,耳垂上的玉珠一晃而过。
不是朝堂里的人,江湖打扮。
——
赵知近已经到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
在还是沈妙缇,没有出阁之前,他曾是沈府我父亲的常客。
花甲之年,脾性急躁,是个犟脾气的老头。
我见他的瞬间,只觉得鼻尖一酸。
这是我如今能见到的,与父亲有关系的少数人之一。
不过他正在发脾气。
“他怎么会来?”赵知近拍了一把桌子:“早知道他也来楹花楼,就不该约在此!”
我大约知道他在说谁。
想必是听见了方才楼下的动静。
赵高虽然现在在为萧牧野办事,但我还在王府时就听说,赵知近对于赵高站队的事,曾强烈反对过。
说起来他与我父亲都是纯臣,在朝堂里,并不站任何一队。
后来我嫁给萧牧野,为王府盘算时,求着父亲引荐过一些人。
父亲原本也是不同意,但为了我,还是妥协。
赵高也算之一。
赵知近知道后,闹得差点与赵高断绝父子关系。
他曾与父亲说,朝政当局不明,贸然结党营私,此后会酿成大祸。
他也从始至终,没有待见过萧牧野这个异姓王。
去岁父亲决定辞去官职,也是因为他不愿介入太多。
说起来,我甚至怀疑,当初萧牧野对沈家如此不上心,是不是怪父亲当初支持不够。
思绪纷纷,想的越深,越压制不住那股滔天的恨意。
“问赵爷爷安。”我进了门,微微福身。
谢司媛似乎还在刚刚的惊吓中没有回神,跟着我福礼。
“你是....司遥?”赵知近辨认了我一眼,才叹道:“好孩子,快坐吧。”
我落了座,执起茶壶给他添了茶:“赵爷爷方才在生谁的气?”
端起茶杯,双手捧至他面前。
茶水在晃动涟漪,我曾这样端过茶,给父亲,给他。
或许赵知近也想起来,他接过茶,抿了一口:“你听过成安王妃沈妙缇么?不过你刚回京——”
“听过。”我掩起眼中苦涩:“京都关乎她的传闻不少,听闻失踪了半年多了。”
我今天来这的目的。
一是为了瞧瞧老爷子。
二是有一些在别人嘴里听不到的,我想从他这里了解。
‘咯噔’
杯子几乎是摔在桌上,茶水溅出桌面。
“没有人会失踪半年没有音讯,我曾派人去成安王府打探,阿妙的白骨已经寻回,但成安王,拒不发丧!”
赵知近提起,面上的愤怒真切。
难怪方才知道萧牧野在楹花楼,气成那样。
只是.....萧牧野拒不发丧?
最后一面时,明明说的清楚,白骨和金镯,都是我已死的证明。
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府没落,沈铭与我多年好友,却惨死在山贼之手,他最后一封信传回京都时,我那时若能明白那是托孤——”
沈铭是我父亲。
“总之若不是阿妙嫁入王府,遇上这人,沈府不会平白遭遇这一切,我早就劝告过沈铭,不要涉及党争。”
他说罢,将茶当成酒,一饮而尽。
什么——意思?
我的手脚穆地冰凉起来,托孤是什么意思?
父亲当日落入質手,我亲眼在山寨看见的尸体,他是被山贼虐杀的!
我努力稳住情绪,开口时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赵爷爷如何判定,沈大人当时是托孤?”
或许他也沉浸在愤怒中,并未发现我的不对。
赵知近叹了口气,他将信的内容简短道出。
“字数简短,大约是他见过一个人,预料自己前路叵测,要我无论如何,替他照拂爱女。”ωωω.χΙυΜЬ.Cǒm
“见过的人是谁?”
赵知近摇头:“我不知,当初我觉得事有蹊跷,几次要见成安王,可又恰逢大病,好起来时,京都风起又停。”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
京都只有沈氏一家消失无踪。
我惴惴不安地捏紧茶杯。
如果父亲在失踪前就曾预料到险境,那就说的通了。
说的通为何他当初在山寨,从未叫人传过信回京都。
因为他早知道自己躲不过!
“总之,对面那人,你能躲便躲。”赵知近又强调了一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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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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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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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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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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