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已经是期末了,他在复习准备期末考试,那天刷题刷得兴奋,就睡得比平时更晚了些,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觉得有点饿,想出去泡一包老妈今天刚特地给他买回来的酸辣粉尝尝,刚出门的时候,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声音。
——那是爸妈的房间,而他们少见的,竟然在争论。
顾之谦觉得奇怪,因为他长这么大,老爸老妈的感情一直很好,很少听见他们这么激烈地争什么。
而且明明很激烈,但却将声音放得很低,好像很怕被他和柔柔听见一样。
顾之谦一向敏感,他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蹑手蹑脚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悄悄地把耳朵贴在了父母的房门上,垂眸看向脚下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父母房间那昏黄的光。
然后他听清了顾松廷和孟瑶争论的内容——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内容。
……他们竟然在争,要不要告诉自己,他是领养而非亲生的真相。
顾之谦在门外狠狠咬住了食指的指背。
铁锈味儿很快顺着牙齿蔓延,逐渐侵占了整个嗅觉,那味道让他崩溃,让他恶心。
眼泪顺着下颌往下落,睡衣的领口很快被洇湿了一片,像是崩溃的、歇斯底里却又悄无声息的呐喊。
他想推门进去当面跟父母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可他没有推门的勇气……他压根接受不了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家的事实,所以他只能狼狈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十五岁的男生,那时候已经有了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概念,可是那晚的顾之谦却咬着被子哭湿了半个枕头……
第二天快要到点上学了,孟瑶在外面催了一遍又一遍,他反反复复地做着心理建设,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表情,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跟往常一般无二,可门一打开,孟瑶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肿成核桃的两个眼睛。
“怎么了儿子,眼睛怎么肿了?哭了??”
孟瑶挺惊奇地把他搂过来逗他,“是做卷子分儿低了吗?没事儿,你就算考倒数第一妈也觉得是你的本事呢。”
孟瑶明明是在安慰他,她一向是这种不会给孩子压力的教育方式,顾之谦往常很受用的,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在情绪和情感的双重崩溃里,他再听孟瑶的这些话,却没来由地变得偏激起来。
什么伪装,什么试图装作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他当时只是一个高中生,他没有那么大的城府,憋不住这天大的事情。
他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不争气又落下来的眼泪,尖锐的质问甚至没有过脑子就已经从嘴里闯了出去——
“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你和爸的亲儿子,所以你们对我才没有要求吗?”
原本还不当回事儿地笑着跟儿子打趣的孟瑶一下子僵住了。
孟瑶意识到他听见了昨晚她跟丈夫的争论,她来不及后悔,也没有否认,她本能地想告诉顾之谦,很多时候人和人的关系是源自于情感,并不受制于血缘的牵绊,可顾之谦当时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他把所以的道理都归类到了安抚和解释里,而这些安抚和解释,都是为了在此刻粉饰太平。
……而真相无可更改。
他跟孟瑶大吵了一架,原本乖乖坐在小椅子上自己吃饭的柔柔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他的歇斯底里吓得大哭起来,而他原本很喜欢这个妹妹的,可如今在她的哭声里,他也觉得烦躁。
他无可避免地生出了她才是顾松廷和孟瑶的亲生骨肉,而我不是的概念。
这种想法像一株邪恶的曼陀罗,迅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甚至在他来不及防备的转念间,就已经将他从未体会过的亲疏远近的概念灌进了他的脑子里。
从此附骨之疽般地再也挥之不去了……
他在顾之柔的哭声里一把抓起书包摔门而去,一整天都无心上课,到了放学的时间,仍旧接受不了现实的他逃避地躲到了陆忱的家里去。
陆忱的爸爸常年不在家,他妈妈倒是每次去都能见到,他听陆忱提过苏玉和陆康平的婚姻,在陆忱的形容里,父母的婚姻不仅是门当户对,还是臭气相投——顾之谦觉得陆忱这样形容苏阿姨不对,因为每次他来,陆忱妈妈总是从容优雅的。
其实他们母子间相处的方式跟顾之谦和孟瑶有点像。
苏玉总是嬉笑怒骂,陆忱一贯嬉皮笑脸,是母子,但更像是朋友。
那天也是这样的。
苏玉那段时间在学做饭,陆忱跟顾之谦一起放学回来,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屋子的乌烟瘴气,陆忱边吐槽着把他妈从厨房里轰出去,边接手灶台上的烂摊子,相比于苏玉没点亮的技能点,陆忱在厨艺一道上仿佛是天赋技能,那时候他也才十七,不到四十分钟,他竟然从厨房里端出来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苏玉边给顾之谦夹菜让他多吃点,边瞧着陆忱感叹自己这儿子生的实在是值,母子俩一来二去地又斗起嘴来,顾之谦坐在旁边,却开始想念孟瑶和他们家老顾。
人在少年时的感情大多都是很简单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即使当时觉得伤心透了,可是转头想起那些日积月累的点点滴滴,仿佛天塌地陷的伤心也就自愈了一半。
顾之谦没来由地很想他爸妈——尤其是老妈,他终于在自我检讨里承认了早上对老妈说了很过分的话,所以在万分纠结、反复挣扎和不断犹豫里,他蹉跎到晚上九点多,终于按捺不住地跟陆忱告辞,背起书包跑回了家。
可是快到家的时候,他反复打开手机看,脚步却又开始踌躇。
因为除了放学那会儿他发短信给孟瑶,告诉她自己今晚去陆忱家住,孟瑶回复他注意安全的那条信息之外,到现在为止,家里没有人再联系过他。
他其实很渴望父母能给自己打个电话叫他回家,这样在他不可自控变得逐渐卑微的心态里,他至少能找到一个理所当然的安抚自己的理由,可是没有。
——平时他去陆忱家里住,孟瑶估摸着他做完作业后都会给他打个电话聊几句的,可偏偏就那天,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们到底爱不爱我?”
“他们会不会因为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就放弃我了?”
“我早上跟老妈那么口不择言地吵架,他们会不会因此而心灰意冷地不要我了?”
“他们会觉得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吗?如果真的让他们心寒了,我该怎么才能挽回呢?”
“我不是别人的孩子啊,我只有他们一个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会不是他们亲生的呢?”
自我怀疑如同魔音梦魇,将他刚刚懂得的所谓亲疏远近的感觉,从浮于心头的轻纱,变成了敲进骨血的尖钉……
而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卢四的。
那个时候顾之谦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叫卢四。
他因为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不自觉地走进了小区人烟稀少的灌木林里,接着是被寂静的黑夜里一点突兀的声响唤回了思绪。
他下意识地寻着声音朝林子外面看,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他从小就好得吓人的视力能清楚地看见晦暗的夜色下发生的一切……
那是个穿了件黑色T恤的中年男人,他纹着一条花臂,是色彩鲜艳的锦鲤,而那条手臂此刻固定着扛在肩上的一个小女孩,正把她往后备厢里放。
——顾之谦方才听见的声音,是他开打开车辆后备厢的动静。
而那个小女孩儿……
顾之谦眯眼竭力地试图看清她的样子,但当他在孩子被塞进后备厢的前一秒看清了那张脸后,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的同时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的动态视力跟静态视力一样好,只那一瞬间他就看清楚了,被塞进陌生人后备厢的……是他的妹妹顾之柔……
他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阻止那个男人带走柔柔,可脚迈出去之前,理智先阻止了他——对方看样子就不是善类,他这样跑出去救不了顾之柔,只会跟着她一起陷入险境,所以他捂住翻盖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用快捷拨号给顾松廷打电话。
因为在他的考虑里,歹徒还没出小区,父母赶来的速度一定比警察更快。
可是顾松廷没接。
他打了两次,顾松廷没动静他又打给孟瑶,打给家里的座机——可是都没人接。
他看着歹徒关上后备厢,开着车把柔柔带走了。
父母的电话都打不通,他急得满头是汗,别无选择下只能先把车牌记下来,再打电话报警,可是电话即将接通的一瞬间,他却猛地把手机扣上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心底那罪恶的魔音又响了起来,顾之谦咬着牙看着歹徒车辆消失的方向,心里却止不住地认可了方才的猜测——你们不肯原谅我?真的不要我了吗?因为我知道了真相,因为我跟你们吵了架,因为我离家出走??
还因为……你们现在已经有了亲生的顾之柔?
那如果柔柔不见了呢……你们是不是就能只爱我了?
顾之谦发着抖,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起恶念,可就是这个“第一次”,让他铸下了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大错……
他为了逃避自己眼见这顾之柔被绑架却最终选择缄默这件事,一路上神情恍惚地又回了陆忱家里,好在那天后来苏玉跟着陆忱的爷爷去参加当晚的慈善晚会了,他两次来回,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陆忱知道。
他不让陆忱问他干什么去了,因为当时混乱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来该如何跟陆忱圆谎,他让陆忱向他保证他那晚没有中间的去而复返,是为了逃避自己知情不报的可耻和可疑。
但其实他无法安心,因为说到底,顾之柔还是他从小就一直好好爱护着的妹妹。
他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恶念,他也没有能力逃避良心的谴责,所以他坐立不安中,他再次从陆忱家折返了回去……
那时的他已经决定好了,先赶回家让父母报警去救柔柔,至于他犯下的错,他也愿意为此接受惩罚。
可是没有机会了……
他不要命地跑回家,迎接他的,是父母的两具被抬出来的、血淋淋的尸体。
他终于明白了顾松廷和孟瑶不给他打电话也不肯接他电话——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喊爸爸妈妈的资格,也失去了对他们道歉的机会,甚至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他连妹妹都失去了。
家破人亡……仿佛是对贪图亲情的恶徒最严厉的惩罚。
十五年来,顾之谦虽然跟刘钊林和孟瑾装成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但却始终被困囿在这个诛心的惩罚里,再也没有解脱过。
而现在……
他颓唐而疲惫地看向刘钊林,苦笑着想,这悬在头上的最后一刀,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见他没反驳,刘钊林的笑比哭还难看,“——所以我都说对了?”
顾之谦把头压了下去,声音很低,是勉强撑着一丝体面的样子,“……对不起。”
“对不起?”刘钊林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空洞地笑出声来,是失望,是愤怒,更是事到如今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的崩溃,“这个卢四……他当年究竟为什么绑架柔柔?你们之前真的不认识吗?还是说……他绑架柔柔,本来就是你的授意?”
顾之谦愕然地抬头,他根本没想过刘钊林会把事情联想到这上面去。
“姨夫,”他苦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刘钊林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反问他:“那你真的不知道,被你从火场救回来、躺在这里十五年的卢嗣东,到底是你什么人吗?!”
“……?”顾之谦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很了解彼此,刘钊林问出这句话来,顾之谦脑子稍微一转,就把刘钊林今天从见面就开始的反常想明白了……
但是他不敢相信。
就如同十五年前他刚知道自己不是顾松廷和孟瑾亲生儿子的那天晚上一样,他难以接受、甚至是本能地拒绝着刘钊林话里透露出来的那个信息。
他的惊疑不定被刘钊林看在眼里。
就像他能读懂刘钊林的神色一样,当双方坦然以待的时候,刘钊林其实也能轻易地看懂他。
他的错愕不似作假,刘钊林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半晌,觉得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卢四的关系,便从外套兜里掏出了那张已经被反复折叠得皱巴巴的DNA化验单,冷着脸一言不发地递给了他,“我今天去江临见了你的生母,关于你生父的事情,是她告诉我的,至于其他的,你可以自己去鉴定。”
“我当然希望那个女人说的是假的——”他看着顾之谦,想看着陌生人,冷淡地说:“但实际上,我不抱希望。”
顾之谦把化验单接了过来,却没有打开。
他虽然跟周喆羽一起做了那个公益寻亲网,但其实自己从来没想过寻亲——既没有这个需求,也没有这个意愿。
所以当结果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没想好,要不要接受这段早就已经知道了的命运……
刘钊林看着他把那张鉴定书看也没看地放进了靠墙的电脑包里,听见他低声问:“现在您能先帮我把卢四挪走了吗?”
刘钊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你!——”
顾之谦知道事已至此,刘钊林已经不会再轻易同意帮他了,但他必须得先保住卢四的命,他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努力在这时候功亏一篑。所以他在刘钊林开口之前,断然地先拦住了他。
“姨夫,”他平静地看向刘钊林,迎着刘钊林复杂而疏冷的脸色,他也将自己放在了谈判的位置上,“有件事虽然是猜测,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刘钊林冷言冷语道:“有话就说,你卖关子也没用。”
顾之谦无奈地勾勾嘴角,却故意靠近他耳边,用气声将最大的饵抛了出去——
“柔柔她可能……没死。”
刘钊林瞬间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
你看,谁说卖关子没用呢?
故意用这种低级的故弄玄虚和引诱的方式勾起刘钊林疑心的顾之谦破罐破摔地腹诽自己,嘴上却不客气地对他姨夫谈起了把真相告诉他的条件,“——先帮我把卢四转走,他不能留在这里了。”
………………
…………
同一时间,肃州CBD中心,凯诚地产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
顾之谦和刘钊林在地下室里的对话,除了顾之谦方才临时起意对刘钊林的那句耳语之外,全都通过郑辉临走时偷偷留下的窃听器,一个字也不落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这间宽敞却也空旷的大办公室里。
站在全景落地窗边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楼下芸芸众生,手中把玩的文明杖却在不经意中,将实木的地板钻出了一个小小的浅坑。
光可鉴人的落地窗映出他此刻的表情,竟阴鸷得如同荒原上面对猎物孤注一掷的野狼一般。
窃听器连接的外放音响中已经没人在说话了,随之而来的是东西不断被搬动的声响,男人的手仍旧转动着手里的文明杖,在文明杖的尖头在地板上留下更深的痕迹之前,他似有决断一般,慢慢地转过了身——是林泽凯。
郑辉还是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沙发里,目光里带着未褪的凶性和血气,说话的时候却竭力收敛着,“我就说么,我今天跑路的时候在顾之谦那又看到小姐了——他竟然能把当年卢四的车祸和小姐的车祸联系起来,也特么是个人才。而且……”
郑辉顿了顿,他简直匪夷所思地看向走过来的林泽凯,“我刚才真的没听错吗老板?顾之谦是卢四的儿子???这他妈太炸裂了吧?!!”
“炸不炸裂已经不重要了。”林泽凯坐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他把手杖放在一旁,面色阴冷地打开办公桌的暗格,从里面将一张老旧的照片拿了出来——
那本该是一张三人合影,但原本站在右边的顾松廷被剪掉了,如今那张照片上只剩下了与他并肩的孟瑶。wWW.ΧìǔΜЬ.CǒΜ
他轻轻地摸了摸照片上孟瑶的脸,把这张硬生生被剪成了双人照的大学时期的老照片,放在了办公桌上摆着的林雨涵的水晶摆台旁边……
“既然前前后后知道了这么多事,”他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孟瑶还有林雨涵,残酷的目光里逐渐多了一些偏执的疯狂,“那就不止是顾之谦了……刘钊林,还有那个早就该死的卢四——”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对郑辉说道:“这几个人,全都必须死。”
郑辉站了起来,这两天外面风声越来越紧,警察频繁出动,他其实有点打怵,“但顾之谦已经知道我了……他们会不会先报警?”
林泽凯像看个蠢货一样看向他,“他们要是能报警会等到现在?卢四十五年前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却还活着,警察来了他们能脱得了干系?他们一直藏着卢四,八成就是因为不信任警察。”
郑辉向来把他老板的话奉为圭臬,听林泽凯这样说,他暂时把悬起来的心放了回去,“他们刚才说要把卢四挪去‘老房子’去,可‘老房子’是哪里?”
“是四季嘉园,他父母原来住那里。”林泽凯连想都没想地直接回答了郑辉,说话间,他在笔记本上撕了张纸,拿起桌上的钢笔,将详细的楼号和门牌信息给郑辉写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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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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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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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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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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