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阴霾的天气终于放晴，肃州辖下孟槐县高坪村某半山腰的家族墓地里，顾之谦打扫了父母墓前的积雪，供了鲜花，将在此处长眠的家人们生前爱吃的东西依次摆在了墓碑前。
糖醋排骨，炝莲白，樱桃肉，糯米藕，还有一块精致的草莓小蛋糕。
顾之谦扫墓没有什么忌讳，他想家里人了就会来看，不会挑什么适不适合祭祀的日子，供品也不讲究什么能不能供，家人生前爱吃的东西他都会带过来。
这会儿临近过年，又遇暴雪，他早上过来扫墓，这会儿点上香，在墓碑前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虽然这些年都没有什么进展，但我总觉得，我快要接近十五年前的真相了。”
他说着，拧开一瓶矿泉水，倒在了墓碑的周围，轻声对长眠于此的至亲说：“你们再等等我。”
这其实是孟瑶他们家的家族墓地，顾松廷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当初他们夫妻俩出殡的时候，刘钊林夫妇跟顾之谦商量着，就把他父母都葬在了这里。
孟家祖上有传统，家里人若是回家族墓地下葬，人是不火化的，而是直接选择土葬，顾之谦直到现在仍旧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把父母从市局尸检科的冷冻柜里抬出来，分别放进那两口漆黑棺材时的一切。
如今十五年过去，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了，但刻骨铭心的记忆却依旧鲜明得犹如昨日。
顾之谦看着照片里的父母，片刻后不由得伸出手，抚摸墓碑的边缘。
“这些年……委屈你了，”他仿佛安抚一般，在墓碑的侧边轻轻地拍了几下，末了将地上的小蛋糕向前推了推，“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算是……”
顾之谦张张嘴，口型几乎已经做了出来，但那句下意识的自称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寥落地叹了口气，最终只道：“算是向你赔罪。”xǐυmь.℃òm
他说着收回手，抬眼看向了照片里的孟瑶。
“我之前见到林泽凯了，还看见了以前总跟柔柔一起玩的林雨涵……柔柔如果还活着的话，也许样子应该跟她差不多吧。”
上午的阳光一照，天气回暖，漫山的积雪开始无声地缓慢融化，不远处融化的雪水冰晶似的从枝头滴落，像是故去之人无声地回应。
“其实我很难与这些人和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在了，他们却都还好好的，连当年动机不纯的张雯和李乾也都混得风生水起，连向雄那样的穷凶极恶之徒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寂静的山间，只有顾之谦坐在墓前自言自语，阳光落在积雪上，白茫茫的一片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本能地微微眯起眼睛，脸色却因此而变得讥诮冷淡，“不过没关系，这十五年已经把我磨得很有耐心了，再等一等也无所谓，总有一天，所有将你们害到如此田地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他说着，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看着照片里的顾松廷，语气缓和下来，闲话家常一般地絮絮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事多，我最近就先不过来了，另一处墓那边你们放心，我会找机会去祭拜的。”
他说完，躬身拜了三拜，又怀念地看了看照片上含笑望着他的夫妻俩，转身踽踽地沿着来时在雪里踩出来的脚印，踽踽地下了山。
这边不好打车，顾之谦是借了刘钊林的车自己开过来的。
从高坪村回市内开车平时要走将近一个小时，雪后道路湿滑泥泞，耗时更长，顾之谦进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但他没回家也没去工作室，而是去了家和美妇产医院。
他前阵子以舒悦旧友的身份去看望了她的母亲黎春兰，交谈的时候从黎春兰口中得知，后来警方查出来了舒悦在去年9月22号外出去见的那个人，是她从前在六院时的老领导，如今做了家和美妇产医院院长的马建飞。
顾之谦想去见见这个人，但他没有太正当的理由，好在还有一个摄影师的身份，上周他辗转看到家和美医院在找摄影师，立即打电话联系了对方。
他作为省内首屈一指的人像摄影师，对方求之不得，一拍即合之下，顾之谦把拍摄的时间跟他们定在了今天下午。
家和美医院是要拍优秀员工表彰和各个科室的新年大合照，连带着借这个机会，他们要把对外的各科室主治医师的照片也一起更新了。
工作量其实很大，换普通摄影师一下午未必拍得完，但顾之谦干这活儿确实大材小用了，仿佛工厂流水线生产似的把院方需求的各种照片拍完，都还不到下午四点。
应院方的要求，他们院长的工作照是留在最后的，直接去院长办公室拍。
顾之谦带着设备过去，第一次见到了已经年近花甲的马建飞。
顾之谦平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如果他想，他可以快速地跟陌生人拉近关系。
比如此刻。
不过是架相机换角度调设备的工夫，马建飞已经熟络地管他叫起了“老弟”，等几张工作照拍完，翻看相机对这几张照片格外满意的老院长甚至主动邀请顾之谦留下来喝口茶再走。
顾之谦很矜持地留了下来，他对把茶盏推过来的马建飞道谢，闲聊之际，自己动手给马建飞和自己的茶杯都续了水。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您了。”他勾起的嘴角笑得很真诚，像一个后生在仰望某个领域的老前辈，“当初六院组建整容外科，您是这个领域的奠基人，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报道，跟您一起的我记得……还有个叫舒悦的女医生，她当时很年轻，报纸刊登的她的照片很好看。”
马建飞享受着并不夸张地恭维，乐呵呵地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你当时才多大，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顾之谦一副直言不讳又怀念唏嘘的样子，“是因为您和舒悦曾经帮过我朋友。”
“当年吗？你朋友是哪个？兴许我还记得。”
“您肯定记得，”顾之谦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她是舒医生在出国前做的最后一台手术。”
马建飞皱眉，“你朋友是……？”
“她叫林雨涵。”
马建飞的眉毛跳了一下，短短不到三个月里，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外人提起这个名字了，他狐疑地打量顾之谦，“……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父亲跟我母亲是大学同学，她跟我妹妹同岁，以前林叔总带着她到我家玩儿。”
十五年前顾家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但很快又被更为轰动的禁毒案盖了过去，远没有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而如今十五年过去，那些事情除了刻骨铭心痛过的人之外，早就在当年吃瓜群众的记忆里褪了色。
何况在摄影这行里，顾之谦用的名字一直是“KU”。
顾之谦的话说到这里，马建飞也并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是谁，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看着刚续上的茶水，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原来如此……”
“多亏了你们，雨涵才没留下什么遗憾，”在马建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沉默里，顾之谦继续说道：“前阵子我跟林叔去咖啡店坐了一会儿，听说她回国了，现在一切都特别好。”
马建飞有点勉强地笑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还是放下茶杯，对顾之谦坦诚地说道：“其实当年给那孩子做面部修复手术的人是舒悦，我没帮上什么忙。”
“当时雨涵伤得很严重吗？”
“对，”马建飞点头，“面部损伤面积超过了40%……也幸亏是孩子家里有钱，在机场把舒悦拦了下来，如果不是她，当时肃州没有人能把伤成这样的一张脸再‘修补’回来。”
老院长说着，却遗憾又缅怀地摇头，自言自语般地叹道：“可惜了啊……”
顾之谦奇怪，“可惜什么？”
“啊，”兀自怀念的马建飞回过神来，“你还不知道吧？舒悦出事了，去年秋天的时候，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顾之谦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神色十分震惊，“凶手？？”
“是被人杀害了，”马建飞黯然地道：“去年不是有个很轰动的那个工地挖尸的新闻吗？……那个人就是她……死得太惨了，可惜了那么优秀的孩子。”
顾之谦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花时间消化了这个炸裂的信息，而后他语气安慰地对马建飞随口说道：“那对舒悦而言，也许雨涵是很特别的存在吧？毕竟她是她离开肃州之前做过的最后一台、也是最难的一台手术。”
“有什么好特别的？”意料之外地，马建飞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H国的整形外科世界闻名，她在那边见得比我们这多多了，这么多年下来，更大更难的手术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了，况且她当年被迫从六院离职，也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好回忆，对不开心的事，大多数人自愈的方式都还是选择遗忘吧。”
“嗯，”顾之谦注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闻言却只是笑笑，认可道：“您说的也是。”
从家和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肃州的晚高峰了，下雪化雪，道路情况不好，又赶上周五车多人多，肇事频发，到处都在堵车，顾之谦把摄影设备放回车里，人出来了，思绪却还留在马建飞的那间办公室里。
他辗转着来这一趟其实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是想确定林雨涵这个患者对于舒悦这个医生而言，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因为舒悦带H国患者的照片回国的意义不大，那么他当时在埋尸地附近找到的那张被烧毁的照片一角有没有可能是林雨涵，第二是9月22号当天舒悦来找马建飞，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两件事，他都不着痕迹地问了，但从马建飞的微表情来看，顾之谦觉得这人大概率没说实话。
马建飞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很憨厚，但他在描述舒悦对林雨涵态度时的状态太刻意了，而当顾之谦以八卦的态度问起舒悦来看望他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时，马建飞对他的回答与当初回答警方的并不二致——
舒悦只是来看望多年不见的老领导，并且对他表达了一些工作上的困惑。
可是顾之谦从黎春兰那里已经知道了，此前舒悦每年回来都从没有去见过从前一起共事过的任何一个同事，这次突然去见马建飞，也绝不可能只是看望和“表达困惑”。
那么，她见马建飞的这一趟，跟她带在身边的那张烧毁的病号服照片有没有关系？如果事实跟马建飞的表达相反，对舒悦而言，当年的林雨涵就是她很重要的一个病人的话，那这张照片的主人公会不会真的是她？
如果是的话，舒悦为什么要保存着林雨涵的照片还带着身边？她当时打电话联系自己的时候说她知道之柔的下落，会不会她把林雨涵和之柔搞混了？毕竟两个孩子小时候就长得七分相似，当时孟瑶带两个小姑娘一起出去玩，几乎所有人都误以为两个孩子都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林泽凯还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呢，这种猜测也太荒谬了。
顾之谦零零碎碎地拼凑着这些信息，但怎么也无法把各种碎片搓成一条完整的线索，他心烦意乱，无意识地顺着路往前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肃州古玩市场的大院外面。
每个周五的晚上古玩市场都有鬼市，这会儿天刚擦黑，停车场的进车口就已经排起队了，往里面看，更是人头攒动。
鬼市这边除了各种以假乱真的仿制古玩外，还卖各种时下流行的珠子手串，各种私人收藏、上了年头的旧货、老书杂志和绝版手办之类也能找得到。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固定摆地摊儿的大哥常年卖不同年代的旧相机和老胶卷。
顾之谦有几台相机就是在这里淘的，不过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他也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顾之谦转身朝鬼市院里走去。
与此同时，CBD中心的某栋高层里，坐在办公桌后面抽雪茄的男人挂断了电话。
“顾之谦找到马建飞身上了。”
原本躺在沙发上用男人的平板打游戏的杀手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
“艹他妈这小崽子怎么无孔不入的！”
他站起身，从茶几上摸了根烟，拖着微微有点跛的脚朝临窗而坐的男人走去，“现在是怎么个章程？老板你什么打算？”
“我什么打算……”
坐在宽大实木办公桌后面的人吐了口烟，少顷后，他把刚抽了半截的雪茄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突兀地笑了一声，阴沉的声音中透着果断的杀意，“我打算让他赶紧死。”
杀手笑起来，叼着烟，拿起他的点烟器借了个火，“明明前阵子还说想让人家过个好年。”
男人幽幽地抬眼看向他，办公室里没开大灯，借着外面霓虹的光亮，他的目光阴鸷得如同锋利的刀，“还不是因为你前阵子事情没办利索，暴露了，才惹了这么多事？”
他语速很慢，杀手知道他说的是锦屏山杀人埋尸的事，一时之间不敢再言语了。
杀手其实已经跟了他老板很多年了，老板不发火的时候，用慈眉善目来形容都不夸张，但他真认真起来，杀手并不敢造次，毕竟杀手还在依附着这个人所有的资源来隐藏行踪讨生活。
落针可闻里，收敛了混不吝态度的杀手也捻灭了烟头，试探着开口，“那我这两天就找个机会……”
他以手比刀，做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男人拿过了手边的文明杖，拄着它站了起来，“你所谓的那些个机会，也不知道是你找机会杀人，还是给警察机会抓你。”
杀手：“……”
“我自己想想办法吧，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找到合适机会了你再动手。”
男人坐久了，刚站起身的时候行动有些滞涩，他拄着文明杖缓了缓，才慢慢地走到衣架前。
他拄着拐杖，不方便拿衣服，身后那糟心的手下完全没有上来帮忙的眼色，直到被他回头盯了一眼，才意识到什么地上前来，帮他把外套拿下来穿上了。
男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走出办公室，脑子里盘算的确是身后跟上来的杀手的事情。
这人唯一的一个优点是手够狠，又孑然一身，只要把他喂饱了，他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活儿……就是脑子实在不太聪明，可也没有办法，今时今日，自己已经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了。
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匀速下降，男人看着显示面板上不断降低的数字，摩挲着手杖的手柄，闭了闭眼睛，将心里泛起的烦躁压了下去。
电梯在地库停了下来，也敏感地感受到老板低气压的杀手拿着车钥匙先过去开车，拉开车门等男人上车的时候，却发现他老板站在电梯口那里，没有跟上来。
“老板？”
他莫名其妙，喊了一声，见人没有动静，就奇怪地朝着男人的视线向车库的另一边看去。
这一看，他倏然变色，几乎是本能地忌惮和戒备。
下一秒，他猝然转身箭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老板的前面。
从灯光照不到的阴暗拐角慢慢踱步出来的人，迈着均匀的脚步走向他们，被冻硬的劣质皮鞋的鞋底在地库的水泥地上随之发出有节律的轻响，回声清脆，鼓点一般地敲在人心头。
来人看着如临大敌的杀手，和站在杀手身后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慢慢地笑了起来。
“郑辉，”
他不急不慢地朝他们走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叫出了杀手的名字，看着钉死自己的杀手，态度玩味儿地挑眉，不高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库里回荡，平添了几分惊悚的威胁之感，“陆忱当初带着十五年前我们走私到手的那批子弹去监狱里找我，我就猜那个现在还敢把当年的枪支弹药拿出来用的傻逼是不是你，没想到还真是啊。”
微微有点瘸了的郑辉护在他老板身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渐接近他们的人，紧绷的声音中带着还没有完全消化下去的惊愕，“……向雄。”
向雄其实很狼狈，他从监狱里出来，这些年在里面做工攒下的那点工资多数都在里面买了烟和日用品，剩下的钱只够他租个最廉价的小旅馆暂时勉强糊口，但此刻他手插在兜里，气场却与当年那个贩毒集团的三号人物别无二致。
他听见郑辉叫自己的名字，伴随着步步逼近的脚步，漫不经心地哂笑一声，“当年一声声雄哥叫得那么殷勤，现在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了。”
向雄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十米了，郑辉看出他来者不善的意味儿，没心思理会他的挖苦，只想叫老板赶紧先上电梯离开这里，可是回头的时候，拦在身前的手臂却被老板按住了。
错愕中，拄着文明杖的男人压下了郑辉的阻拦，从容不迫地从他身后绕了出来，迎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向雄，笑吟吟地张开双臂，老友似地迎上了不速之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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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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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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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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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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