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罪相>第73章 消失的线人
  翌日,周三。

  积雪反射着柔和的光晕,让黑黢黢的夜晚比平时亮堂了一些。

  几辆闪烁着刺眼警灯的警车一路鸣笛快速开进肃州市局大院里,一队刑警从警车里将戴着手铐的中年男人押下来,后面的警车里跟着几名目击证人和死者家属,反抗的、议论的、嚎哭的与喝止的声音全都混在一起,四周顿时嘈杂一片,原本静谧的雪夜如同乍然被煮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这案子没有什么疑点,时间、地点、嫌疑人实施犯罪的动机、过程、工具和手段都很明确,”

  陆忱随后从车上跳下来,脚不沾地地朝楼里走,路上一刻不停地把工作安排下去,“嫌疑人既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我这就过去带人过去把口供录了。安屿那边的出警报告可以同步写。”

  “另外,小白带被害人家属和目击证人分别过去做笔录。”

  “向阳你把凶器和其他物证送物鉴科,辛苦痕检的兄弟配合着尽快出具现场痕迹鉴定报告。”

  陆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工作都安排下去,跟他一起出警的兄弟们接连应声,各自去忙这起两个小时前老城区发生的恶性杀人事件。

  案子其实很简单,起初只是门对门的邻居因为走廊占道问题而引发争吵,但吵到最后情绪失控,被指责占道的那家男主人竟然拿出菜刀直接捅死了一直在骂他的对门的女主人,而后又在对方家属的反抗中对死者的其他家人挥刀相向,最终造成了三死一伤的结局。

  事情发生后嫌疑人弃刀逃逸,本意是想自杀一了百了,但躲在废弃的深井里却没勇气朝自己下刀,最终被接到消息出警的陆忱等人找到,直接铐了回来。

  如同陆忱所说,这起案子虽然性质恶劣,但案情简单清楚,市局刑侦这边用了不到半宿的时间就把这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了,加班到半夜的社畜们拖着疲倦困顿的身体各回各家,周遭的沸腾重新归于平静,惯常加班超过八点都习惯睡办公室的陆忱站在办公楼大门外面的台阶上,看着被厚厚积雪渲染出了一点微妙萤白光亮的院子,低头点了根烟。

  他刚审完今晚案子的嫌疑人,趁着脑子还兴奋,就下意识地又开始琢磨起舒悦的案子。

  舒悦案现阶段的卷宗他甚至不需要再看了,在脑子里回想就能轻易地定位到每个细节都记录在卷宗的什么地方,然而……能查的都查了,确实没有遗漏了。

  如果说舒悦案之前像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水蚯蚓般千头万绪,那现在这案子就是一个缠绕紧实的毛线球,而外面的线头被缠线之人隐藏在了重重假象之下,外人很难抓到一丝破绽。

  寒风将烟气吹出老远,陆忱弹弹烟灰,犹豫再三地拿出手机,找到了通讯录上的一个名字——

  林雨涵。

  电话是那天她生日会的时候互留的,但没联系过。

  肃州方面能找到的与舒悦有交集的人都已经调查过了,除了林雨涵。

  陆忱的手指悬在名字上,犹豫中,又回忆起当天他去凯诚地产找林泽凯的时候,林泽凯对他提出的唯一要求——

  “林叔理解你的工作,也无条件支持,有什么你需要问我或者让我配合调查的,我绝对配合,但只有一点……当年出事的时候雨涵才四岁,那场车祸和后来漫长的各种手术以及恢复期都对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而且她对四岁之前的回忆是遗忘且混乱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用这件事去打扰她。”

  林泽凯的要求合情合理。

  陆忱叹了口气,把手指从林雨涵的名字上移开了。

  因为舒悦的死,十五年前的时间点突然与现在勾连在了一起,加上向雄前天出狱,陆忱总觉得这一切不是偶然,在外面抽了根烟醒了醒神,他回去的时候又去翻了十五年前扫毒案的卷宗。

  那案子的卷宗已经快被陆忱翻烂了,但他还是坐在自己的那间小办公室里,再度打开了那本泛黄的档案。

  他把办公室里所有的大灯都关掉了,只留了自己桌上的一盏台灯,临近午夜的办公室里静得只剩呼吸,一点儿昏黄的光晕落在连墨迹都已经有些淡了的字迹上,像时间长河中的某一点被萤火虫轻盈地点亮了,带着故纸特有的一点烟尘与发霉的味道一起轻轻地刮蹭着神经。

  也许是周围实在太静了,也许是台灯的一丁点光亮更容易集中注意力,意料之外地,这一次竟然真的被陆忱看出了一点与从前感知不一样的地方……

  是犯罪经过中的寥寥几笔。

  当年以大毒枭屠飞龙为首的贩毒团伙的罪行罄竹难书,犯罪经过是整个卷宗中占比最大的部分,此刻被陆忱注意到的两句话散落在了大段大段的案情叙述中间,相比于其他描述详尽的犯罪内容,它们都是被一笔带过的。

  比如上面写:“5月19日凌晨两点左右,向英向雄兄弟将自制冰毒藏于仿制古董及工艺品中掩人耳目,这批货在城莒港出海,走私至欧洲。”

  再比如与这句话隔了几页之后的另一句:“屠飞龙为独占东江省毒品市场,收买内地另一毒枭卢淳的小弟阿浩当内应实现黑吃黑,而后在偷渡去M国避风头的路上将阿浩活埋。”

  这两件事在屠飞龙以及向雄兄弟的供词中都能找到对应的内容,原本陆忱只当它们是当年专案组查实整理的信息,但此刻陆忱再看,却意识到一个很明显的BUG——

  当年5月19号的那次毒品走私,这么大的事情,警方收到消息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那么在案情叙述里,这件事就不会变成一个“过去完成时”。

  而关于那个被屠飞龙活埋的对家的小弟,无论是罪犯还是被害人,陆忱他们写卷宗都习惯写全名,绝不会简单地只用一个代号一样的“阿浩”来称呼死者,卷宗上会这样记录“阿浩”,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当时办案的警察们,也查不到这个“阿浩”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如果这件事是当时警方经手的,第一他们不可能查不到“阿浩”的真实身份,这不合逻辑,第二是整个的犯罪过程,包括怎么收买了“阿浩”以及将“阿浩”埋在了哪里,都会有详细记载,不可能只用一个简单的“路上”来概括一切。

  这两句话放在大段大段的犯罪经过里并不突兀,但此刻单独拿出来反复研读,违和感就很明显了……

  这两句甚至不是警方写卷宗时习惯的常用话术。

  单独拎出来看涉及到这两个犯罪事实的内容表达,比起外部侦破,其实更像是内部透露的。

  ——不是犯罪分子对于自己罪行的招供,而是来自于毒贩内部,却与他们利益不同、目的不同的,知情者的叙述。

  线人。

  这个词突兀地从脑海中冒出来的瞬间,陆忱猛地打了个冷颤。

  因为无论是十五年前白纸黑字的卷宗,还是当年陆忱作为殉职的缉毒警察陆康平的家属听到的案件经过,亦或是陆忱入职市局后在不同人的嘴里陆陆续续打听的当年细节里,所有的所有中,都从没有出现过这个所谓的“线人”。

  可陆忱反复看着这两句话。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所有知道这案子的人口中,屠飞龙的贩毒团伙都是一个水泼不进的犯罪集团,可陆忱一直觉得有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当年专案组的突破都太顺了。

  他原本一直把这归功于当年办案团队能力卓群,但如果这其中还有一个作为“隐藏武器”的线人的话,那么一切就彻底都能说得通了。

  可如果真的有线人,那这个线人在当年是立了大功的,虽然出于线人保护机制,他不应该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但不该连卷宗上都只字不提。

  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他在卷宗和所有人的记忆里一起消失了。

  因为今天有三死一伤的重案,原本留在单位坐镇的段许国这会儿也还没走,陆忱犹豫了片刻,拿着卷宗上了楼。

  让陆忱没想到的是,他们段副局的反应竟然很痛快。

  “于公,现在刑侦支队归你管,于私,陆哥殉职,你是家属,”

  凌晨安静的副局办公室里,段许国翻开了那份已过多年的卷宗,目光落在了当年的缉毒行动总指挥陆康平那张黑白的证件照上面,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儿此刻的声音里透着熬夜的疲惫,尾音沙哑,像是充满怀念的叹息,“这件事如果你没有发现,没有任何当年参与过行动的人会主动告诉你,但既然是你问了,那也没必要瞒着你。”

  段许国合上了卷宗,因为熬夜而显得越发苍老的眸子看向陆忱,点头道:“对,当年我们确实有一个线人。”

  段许国语气平静,陆忱心里却因这简单的一句话而掀起惊涛骇浪。

  “当年我们注意到以屠飞龙为首的那伙毒贩,是因为当时有一起案子,死者是跳楼自杀,但后来尸检的时候,法医在他体内检测出了大量的神经类药物残留。”段许国迎着陆忱疑问的目光,慢慢地说道:“其中最多的残留成分,是麻黄碱。”

  陆忱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死者是服用过量致幻剂引起幻觉才导致跳楼的?”

  “对,他的死揭开了一种已经在肃州娱乐场所里悄然兴起的新型致幻剂的面纱,他们管这种新型致幻剂叫‘极夜’。”

  段许国说:“这件事引起了局里的高度重视,你爸当时带着我们顺藤摸瓜,最后锁定了屠飞龙的贩毒集团。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伙毒贩内部组织纪律严明,成员利益深度捆绑,他们很谨慎,而且滑不留手,我们很难渗透。除此之外,更让我们在意的是,当时零零碎碎的很多信息,都指向了局里。”

  段许国说得隐晦,但陆忱还是反应过来了,他皱眉,满脸压不住的不可思议,“您是说当时局里有毒贩的内应??”

  “我们开始是这么怀疑的,但后来发现并没有,案子侦破之后我们复盘的时候发现,当时扰乱视听的细枝末节都是毒贩为了自保而做出来的障眼法。”

  陆忱松了口气。

  “但是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所以当时对我们禁毒支队而言,就是内忧外患,局里的很多人都不能相信。”段许国摇头苦笑,“案子陷入僵局,但暗中在肃州各处流行的‘极夜’并没有因此而销声匿迹,陆陆续续又有人因此而死,后来陆哥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准备只身潜入虎穴寻找屠飞龙等人制毒贩毒的证据,但就在这时,有人暗中找到了他。”

  陆忱:“是后来的那个线人?”

  “对,”段许国点头,“但这件事我们组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陆哥只对当时的老局长一个人汇报了,直到后来他和老局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一次例会上,他才对我们说,我们有了一名线人,但即便是这时候,除了线人的代号叫做‘K’之外,我们仍旧不知道任何其他的信息,因为怀疑当时局里内部不干净,为了保护线人,也为了行动顺利,所以K一直是跟你父亲一个人单线联系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K究竟是谁——连老局长都不知道。”

  “所以后来很多关键信息都是K透露给你们的?”

  “是的,他在毒贩内部,利用特定的方式跟你父亲保持联络,当时警方行动的很多关键节点,都有他情报的影子。”

  “你不是一直奇怪,你父亲出事的那天晚上,说回家最后却没有回去,而是倒在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这期间老陆到底干什么去了吗?”

  段许国看着陆忱叹了口气,将这个尘封已久的答案说给了陆忱听——

  “那天晚上他去见了K。”

  陆忱眉心一跳,连带着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如果不是他今天从卷宗里发现了问题来问,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的真相。

  “那会儿经过长久布局,万事俱备,我们本来打算在第二天凌晨对贩毒团伙进行收网,但你父亲作为行动的总指挥,连续多日加班加点连轴转,那几天就总有心悸盗汗的情况,我们怕他出事,催着他稍微休息一下,加上他也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后来他就答应说,那就回家换身衣服洗个澡就回来。但谁也没想到,零点刚过的时候他却浑身湿透地倒在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警号也不见了……”

  段许国的目光落在那本十五年前的卷宗上,声音黯然,“从我们的视角里,其实原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后来K的出现补全了这一切。”

  “我们准备收网,K早就知道我们的行动时间,本来应该早在这之前就先撤出来,但他要走的时候,被屠飞龙的一个马仔无意间撞破了线人的身份,为了自保,K失手杀了他。”

  陆忱蹙眉,“失手?”

  段许国心照不宣地笑笑,“只能是失手。马仔不死,死的就是K,K如果暴露,毒贩一定会有所准备,我们的行动还没开始,或许就已经满盘皆输了。”

  “……”陆忱理解地点了点头。

  “当时K想的也是这些事,所以杀人之后,他慌不择路地选择埋尸,埋了尸首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继而打电话给你父亲求救。”

  陆忱在这里把时间线都对上了,“所以我爸当时是因为接到了他的电话,才临时改变了行程,从回家变成了去见他?”

  “对,”段许国深吸口气,慢慢地吐出来,神色唏嘘,“他当时很慌,一定要老陆去见他,后来他在埋尸地跟老陆见了面,因为他这个线人的身份非常隐秘,所以对于他来说,除了陆康平,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线人身份的证据或者证人,而他现在杀人埋尸,他害怕后面法庭会追究他的责任。”m.xiumb.com

  “所以呢?”

  “老陆说他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但K手里刚见了血,情绪非常不稳定,他不相信老陆的话,一定要要一个能够作为凭证的东西,为了安抚他,无奈之下,你父亲把警号摘下来给了他。”

  说到这里,段许国摇头苦笑,“也幸亏当时给了他警号,不然陆哥一出事,真没有人能证实他的身份了。”

  陆忱想起当年他在冷冻柜外面见到父亲时的样子,痛苦地闭了闭眼,声音低哑,“……所以后来我爸半路折返回局里,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具体回来干什么无法证实,但我们猜,他是为了赶回来给K的这件事作备案,却……”

  段许国没有再说下去,但陆忱知道,他未竟的那句话是——最终老陆却过劳倒在了局里,最终医治无效死亡。

  “后来呢?”沉默中,陆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摸烟盒,手摸到裤兜的时候反应过来这是在段许国的办公室里,最终还是作罢了。

  段许国打开抽屉,把自己的烟拿给了他,“陆哥走后,我暂代行动总指挥,以屠飞龙为首的贩毒集团落网,在审讯和取证的过程中,K拿着陆哥的警号找到了我。”

  “在诸多求证之后,我们最终确认了他的身份,也从他的视角里,补全了当时陆哥出事之前的真相。”

  “出于线人保护原则,我们给K当时在贩毒集团内部所使用的假身份做了假的死亡处理,线人K至此彻底消失,一切也尘埃落定了。”

  陆忱不解,“那为什么卷宗里也没有提及这个人?”

  段许国:“因为关于K的事情是另外存档的,保密级别也更高。”

  陆忱默然地点点头。

  他没有对K说的话产生任何的怀疑,因为既然当年专案组认可了他的身份,就一定是经过了多方证实的。

  他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一时之间对这个线人的情感十分复杂,因为即便理智上知道K对当年的扫毒行动成功作出了极大的贡献,但从感情上,陆忱还是会想,如果当年K没有联系老爸,那老爸也许就不会死——哪怕是最坏的结果,至少也能回家见他和老妈最后一面。

  陆忱垂眸,从段许国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却没有点,他咬着滤嘴,少顷才低声问他的老师:“……这个K到底是谁?”

  段许国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陆忱抬眼看向对面的老领导,“师父,你刚才也说了,我是死者家属,我有权知道真相。”

  “你有权知道的真相已经都知道了,”段许国丝毫不为所动,“至于K的身份,不在你该知道的范围里。”

  陆忱死死咬着滤嘴,态度是这两年段许国已经许久没见过的执拗,“那我自己去找。”

  段许国横眉倒竖,厉声喝止,“不行!”

  “不行。”

  陆忱同样不肯退步地质问:“为什么?!”

  “因为当年我们答应他了,除非他犯罪,否则警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段许国凝视着陆忱,一眨不眨,非常严肃认真,“他曾经做过的事随档案尘封一起掩埋,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陆忱磨着牙,把已经快咬断的烟从嘴里拿了下来,“这是他所希望的?”

  “对。”

  “为什么?”陆忱咄咄逼人,“他曾经是屠飞龙贩毒团伙中的一员,后来弃暗投明当了线人,所以当初受审的人里没有他,你们答应给他洗白了吗?”

  段许国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

  陆忱猛地站了起来。

  他双手撑在老局长的办公桌上,情绪激动地据理力争,“可我现在案子的凶手用着十五年前贩毒团伙用过的同款子弹,很有可能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不可能是他,”相较于他的激动,段许国始终冷静且平静,“我保证。”

  陆忱讥笑,“你凭什么保证?”

  段许国叹了口气,他摆摆手试图让陆忱坐回来,但陆忱不肯,无奈之下,他只好站起来,从陆忱手里把那根被他蹂躏了半天的烟拿出来,不由分说地重新插进陆忱嘴里,借此堵上了他徒弟的嘴。

  叼着烟的陆忱:“……”

  “因为他不是毒贩,”在徒弟瞪着眼睛的谴责目光里,段许国屈指轻轻叩了叩桌上的那本卷宗,低沉道:“是被毒贩害得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被烟卷堵着嘴无法输出的陆忱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他当初找上你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所求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将屠飞龙等人绳之以法,第二是他作为线人打入屠飞龙他们内部,事后警方不能追究他有罪。”

  万籁俱寂的午夜里,段许国感慨的声音像是对曾经岁月的一声悠长的叹息,“后来案子办完了,我们找了他一次,要给他线人奖励,不小的数额,但他没要,也只跟我们提了两个要求,就是上面说过的,第一是让K永远消失,第二是让警方永远不要去打扰他。”

  他脸色非常笃定,连目光也不见半点怀疑,在与故友独子的对视里,就这样一字一顿地告诉他的徒弟——

  “这样的人,不会成为杀人凶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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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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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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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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