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其他部门没有棘手工作的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市局的办公楼,顾之谦和周喆羽一起从陆忱的车上下来,跟他跟着他疾步往大厅里面走,警务大厅楼上搞内勤工作的姑娘迎面遇上他们,面对周喆羽询问的目光,对着他们朝里面偏偏头,露出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ωωω.χΙυΜЬ.Cǒm
陆忱心里咯噔一下,迎着最后两级台阶跨步而上,一脚踏进了警务大厅。
对于丁涛失踪的一应情况,陆忱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从警多年的经验让他能够临危不乱地妥善处理应对所有突发情况,但这一次,当身经百战的陆队长站在大厅里,用他冷静而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圈之后,却顿住脚步,当场沉默了。
就连跟在后面一起进来的周喆羽和顾之谦,两人一起看着仿佛如暴风过境一般凌乱的警务大厅,与一左一右隔着十万八千里分坐两侧、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也跟着哑然地怔在了原地……
一些文件被撕碎揉皱散落在地,警务大厅的办公室主任一脸沧桑地扶起了混乱中被推翻的椅子,走上前来握住了陆忱的手,几乎是语重心长的语气,“正经家属也来了,报失踪,陆队你既然来了,我们的工作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陆忱看了看右边披头散发、脸差点没被抓花的年轻时髦姑娘,又看了看左边由一名中年男人陪伴、正襟危坐一脸骄矜冷然的短发女子,最后扫了一眼离她们都老远,垂头丧气坐在角落里的另一名上了些岁数的大叔:“……”
已经在大厅里配合工作守了半天的韩向阳凑近陆忱,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队长你回来晚了,刚才精彩着呢,你没看见可太可惜了。”
陆忱避着众人视线,面无表情地暗地里给了韩向阳一杵子,不远处帮着警务中心的人收拾残局的副队安屿走过来,叹了口气,对陆忱低声汇报情况:“左边是正牌妻子和大舅哥,右边是情人,警是情人报的。按邓琳——就是丁涛妻子的说法,她和丁涛正在闹离婚,丁涛已经小半年没有回过家了,两人之间也不联系。”
安屿说着,朝右边那个已经妆容全花、满脸泪痕却也满脸不忿的女子看了一眼,向陆忱示意,“右边那个本名叫杨素辉,常用名叫Ruby的ID活跃在各个网络社交平台上,是个有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偶尔也开直播带带货,她报警的时候说,丁涛跟邓琳分居之后一直住在她那里,半个月前丁涛说晚上有场同学聚会,回来得晚让她不要等,但在那天夜里丁涛给她发消息,说有事先回家一趟,接着杨素辉就再没见过这个人。”
“同学聚会??”
陆忱神色一凛,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当晚与他也一起赴约之人,而原本站在他身后、目光来回在现场几人身上逡巡,仿佛等着看戏一般的顾之谦,这才撩起眼皮儿,回看陆忱的眼神中也显出了几分疑惑和凝重来。
接警大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即便安屿声音在小,其实也能被在场的所有竖着耳朵的人听个清楚。
显然是动手打了小三儿的邓琳余怒难消,但此刻开口,冰冷愤怒的神色下,语气却是竭力克制的冷静,“她在撒谎。丁涛和她勾搭在一起,自从被我发现,我们就一直在闹离婚。三个月前我们彻底分居,从那以后再没联系过,这三个月他连公司都不露面,生意也一直是我在管。”
她深吸口气,除了被背叛的愤怒之外,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关于老公失踪这件事的焦急,“你们可以查我跟他的通信记录,查公司的监控录像,甚至我家院里的几个监控你们也都可以拿走,这三个月我确实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失踪——他的朋友圈一直在不定时更新,根本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另外,”她说着,看向垂头坐在角落里,既不敢看她也不敢看杨素辉的那个中年男人,“刚才丁涛的司机也说了,那什么同学会的当天半夜,他是把丁涛送到了小区单元门外,看着他进去上了电梯才走的。”
“……对,”被叫到了名字,被警方临时叫过来配合调查的司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神色忐忑,是急于撇清干系的焦虑不安,“我那天晚上确实是把丁总送到了杨小姐家楼下的。那天丁总喝得有点大了,我还问他要不要扶他上楼,但他坚持说不用,我不放心,因此是在外面看着电梯上行之后才把车开走的。”
“啧,”平时花枝招展,此刻狼狈不堪的杨素辉五指插进凌乱的头发里顺了一把,转过头去嘲讽地看向司机,“邓琳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做假证啊?”
“胡乱指控是要被起诉的,杨小姐。”邓琳目光不屑地从杨素辉身上瞥开,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另外我提醒诸位一下,那套房子虽然署了杨小姐的名,但是丁涛用我们夫妻一起赚的钱买的,属于我和他的婚内共同财产,可不是‘杨小姐的家’。”
“您的嘴上功夫我一早就见识过了,要说胡搅蛮缠的诡辩,我确实说不过您,”杨素辉刚才可能是经过了一番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叫喊的,这会儿嗓子几乎已经劈叉了,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话尾顿了顿,接着咬字非常清晰又异常诚恳地加上了称谓,“邓、大、姐。”
“噗……”旁边劝了半天架,早已经心力交瘁的接警大厅主任本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准备下班,闻言一口水差点呛着自己,就连陆忱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瞬。
“但是,比起什么查监控,我有更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那天晚上涛哥就是忽然被邓琳叫走的——”杨素辉不理在场众人的反应,也站了起来,她踩着一双细高跟,几步来到上了岁数的老主任身边,不客气地隔着桌子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保温杯,在不堪重负的老警员一脸心累的表情里,逼近他追问道:“你们不是去调查记录了吗?到底什么时候有结果?!”
“结果来了!”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姜楠带着一份打印的文件,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都是老搭档,彼此间的默契不用多说,姜楠对周喆羽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把一份调查丁涛通讯记录的文件径自交给陆忱,“丁涛10月2号晚上11点46分的时候,确实给杨素辉发过一条说他要回家一趟的消息。另外按你们没回来之前杨素辉的说法,从2号到18号,丁涛一直在跟她保持着联系,两人之间会打电话发微信,但丁涛拒绝跟她视频,也不露面,一直说不方便,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尤其是丁涛从昨天开始,干脆连消息都不再回了,她也是因此才越想越害怕。最初跑我们这报失踪,是因为她怀疑丁涛因为离婚的财产分割问题,被邓琳胁迫囚禁了。”
“这种无稽之谈,相信警察同志会还我们清白的。”
邓琳的兄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邓奎语气沉沉地适时开口,陆忱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一边低头翻阅着通讯记录,一边示意姜楠继续,而在姜楠开口之前,他却又因为一连串的电话拨出记录而打断了他的队员——
陆忱从清晰可见的电话拨出时间里抬起头,目光犹疑地朝姜楠确认,“……丁涛这些天一直有接打电话的记录?”
姜楠点头,“对,而且电话现在也打得通。我让人对手机号码进行了三角定位,”
她说着,翻开了调查资料的最后一页,指了一处在打印地图上明显标注的位置,脸色凝重地示意陆忱,“——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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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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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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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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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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