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江夫人又来责怪她,有什么意义呢?
“女儿啊!娘知道你心里怨恨,可是嫁进叶家已经是你的命,你不能不认命啊!你是陛下亲封的忠烈将军夫人,身上还有诰命在。若是让皇帝知道你和自己的小叔……江家满门都要遭殃!”
江夫人声音颤抖到不成样子,大颗大颗的落泪滑落,当真是怕到极致。
如果江夫人和她硬碰硬,指着她的鼻尖骂一顿。
江琯清是绝对不会妥协不会退让,甚至可以把积压在心底三年的愤怒都还给她。
可是看着生身之母受惊过度,委屈地哭成这样。
她的心还是有些软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艰难的处境,她又说不出安慰的话。
只能把脑袋转向门外,看着夏日耀眼的阳光,半晌才道:
“母亲若是真怕我连累了江家,那便写一封断亲书吧。”
这是她唯一能为江家做的。
至于离开叶寒峥……别说她舍不舍得。
那个偏执的男人也不会同意的。
上一次,她只是跟妹妹拉近关系,他就能送她爹进诏狱。
如果让叶寒峥知道她为了家人要和他断绝往来。
只怕整个江家都会被他杀绝。
她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只能选择保护性地放弃娘家人。
“清清,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嫁入江家为妇才三年,难道你就忘了娘对你的教诲了吗?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的名节!”
江夫人微微一怔,站起身就愤怒地指责。
“你的丈夫是保护天下的大英雄,他是整个大宁王朝的恩人。你为他守节是应该的!那是你的荣幸!你怎可因为耐不住寂寞,连小叔都去勾引?”
“我勾引小叔?”
江琯清缓缓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字不让地怼回去道:
“我在叶家好端端的,安分守己连院子都不擅自出。可是叶夫人居然命令丫鬟,在我的安神香里下药。导致我夜夜秽梦生情,就是为了让我行差踏错,才有借口除掉我。”
“是!我是和小叔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但那也是叶家人逼我的,我从来都未曾想过如此。”
说到最后,江琯清也被气哭了。
心底的委屈和恐惧并行,最难忍的还是无依无靠。
女人活在世间为何如此艰难?
嫁了人便没有家了。
却要受两家人的掣肘和欺压,人人都不理解她,她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天地之大,真的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吗?
“那只是你婆母给你的考验!你已经成年了,丈夫却早已经去世。她们担心你给家族抹黑,给你任何试探都是应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经不起考验?”
江夫人居然已经得知真相,甚至已经被亲家母给洗脑了。
所以叶家人剩下的陷害和杀招,根本就不必开口了。
即便她说,江夫人也会站在叶家那边。
江琯清长叹一声,千言万语都化成锋利的尖刺落在心口。
“考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们既然敢害我,就要承担害我的后果。”
“你……你这丫头为何如此冥顽不灵?娘教了你那么多温柔坚韧隐忍,这才离开娘短短三年,你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简直就给江家,给你祖父,给你爹,给我,丢尽了脸!”
江夫人心痛至极的指控。
江琯清捏着手帕看着她,目光越来越锋利。
“所以我才告诉江夫人,给我一封断亲书。这是我偿还娘家养育之恩,最后的方法了。叶家就是想休弃我,我都不会轻易离开的。”
叶家不是想弄死她吗?
她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在让她离开叶家?
绝无可能了。
“你、你这丫头简直是拿刀子割娘的心啊!”
叶夫人拿手帕按着眼睛,哭着跌坐到椅子上。
不是她舍不得,而是她做不了主,但是江太傅和江御史都不在,这事儿没法处理。
江琯清也懒得看她哭,转身就离开了。
心情不好,她也不想回叶家。
然而没想到在热闹的商业街,居然还发生了危险。
“叶大少夫人,你没事吧?”
白卿礼的护院将几个流氓打跑,他关切地扶着少女的胳膊询问。
只是一字之差,却她的马甲已经穿帮了。
可是无论白卿礼心里对她有多唾弃,都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伸出援手。
她也没心思纠结这些问题。
只是心有余悸地摇摇头,目光不自觉落到膝盖上。
“你腿受伤了?还能走吗?”
白卿礼敏锐地察觉她的伤势,担忧地拧起眉头。
“没事,你扶我去医馆看看。”
江琯清垂下眼眸想了想,还是稳妥为主先去看伤。
然而才迈出一步,她就差点跌坐下去。
“距离最近的医馆有五六里路!你这样是走不过去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背你过去?全当报答大少夫人的举荐之恩。”
白卿礼诚恳地看着她,语气真挚不曾有一点轻浮。
哪怕明知道她跟小叔那些事,他也未曾在心底里看不起她。
不仅救了她,而且处处为她着想。
江琯清心里正堵着不被家人理解的烦闷和痛苦。
闻言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口道:
“我是个丧德败行的无耻之女,白状元一身傲骨两袖,不该与我这样的女人有所牵扯的。”
正扶着她的白卿礼一怔,诧异地抬起眼睛看向她秋瞳剪水的眸子,真心实意地与她说道:
“以身守德之人固然值得敬佩。但人生总要面对各种困境和无奈!只要不向人生低头的便是强者。我们所求的目标唯独只有一个活下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像外人都认为我需聘贵女为妻,便是折辱傲骨自甘堕落之时。大少夫人不是也未曾嫌弃,甚至还将我推荐给江太傅。”
“我不敢高攀大少夫人,自诩知己坏了大少夫人名节。可我相信大少夫人定是无可奈何之下,才不得不选择自保的。我只叹自己无能,无法帮助大少夫人。又怎会用如此不堪的词语,玷污了大少夫人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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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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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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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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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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