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眼前的道人是嫌弃粥食稀薄,入口寡淡,才不肯喝上一碗。
有什么人能不吃不喝?
那岂不是成了天上的神仙?
最不济也该是土地公公。
牧南仍旧没有接过稀饭。
锅里只剩下清汤,他有些于心不忍,转而岔开话题:
“冷老先生,在下想在你这滞留一日,不知是否打扰?”
老者无所谓地摆着手:“草屋简陋,少侠只要不觉得委屈,莫说一日,便是十日都是可以的。”
牧南向老者拱手,问向十狗:“狗儿,可愿陪我到山间逛上一逛?”
“当然愿意,但不能跑得太远,深山老林的,可是有大虫,长了三个脑袋,一个能喷火,一个能喷水……”
十狗吃了早饭似乎忘记了所有烦恼,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好不快乐。
“十狗!”牧南跟在他的后面,一面叮嘱着让他慢些,一面念道:
“学道无门,叩首有益,意随丹田,任督循环……循环往复,是为小周天。”
十狗用一根木柴砍削着路边杂草,好奇地问道:
“叔叔在念什么?神神叨叨的。”
“你若是白天能记起来,晚上有肉吃!”
“我知道!叔叔可以变出肉来!说起来,叔叔还是土地公公。”
“狗儿是否愿意背上一天呢?”
“狗儿愿意!”
牧南教授十狗的修行法门,是巡天监的合道基础法门。
在这方天地灵力稀薄的情况下,他并不指望着十狗在修行上能有所作为。
但以合道为根基,默默感受天地灵气,对他瘦弱的身体自是有极大好处。
合道的普适性,比之太玄道,更有利于十狗的修行之路。
之所以心血来潮,并不是存了收徒的意愿,而是为了那一饭之恩。
十狗还算聪颖,只学了两遍,便能自行吟咏。
并很快能念得行云流水。
只是在身体经脉一事中,渐渐地生出些许抗性。
在一句一字的解释中,开始打岔。
又想起了他的土拨鼠。
牧南无奈地摇了摇头。
孩童心性罢了。
单手掐诀,“苍火坠”和“冲天雷”随之收发。
“你若是学好了,也能像我一样,风火雷电都可以召唤,再遇到土拨鼠,就能一雷把它劈得娇嫩。”
十狗瞪大了眼睛,再次认真起来。
悟性不差。
牧南如此评价道。
到了日落西山时候。
牧南一手挑着丈长的竹竿,上面挂满了山珍野味,一手拉着十狗,回到冷家小院。
“冷老先生,且做……”
牧南的话止在那里,眼睛似乎在一瞬间进了沙子。
或是因为他早上没有进食,老者把院子中唯一的老母鸡炖了。
只为了招待他这个一面之缘的不速之客。
早知道如此,他不若早上吃了那碗稀饭。
“少侠。”老者有些许愧色:“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将就着吃上一些?”
“劳烦冷老先生!”
牧南将竹竿搭在篱笆上,继续说道:“这些肉食,倒可熏制一番,给十狗补下身体。”
老者讪讪地搓了搓手,眼里略有浑浊,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
因腿脚不便,便是那河里的鱼虾,也不曾为十狗捉上一条。
十狗吃得最好的,就是这只被炖了的母鸡,偶尔下的几颗鸡卵。
晚饭,牧南吃了少许肉食,几口稀饭。
便不再动筷。
饭后招来十狗,又将灵力运行之法,一一传授。
直到他沉沉睡去。
“少侠,该让狗儿行拜师礼的。可家中贫寒,实在拿不出猪腿羊头……”
老者并不愚钝。
从二人的一言一行中,知道牧南是在传授十狗道术法门。
有了这些手段,自己百年以后,十狗不至于饿死。m.χIùmЬ.CǒM
但传艺一事,在村长极为慎重。
如村中的铁匠,若是孩童想要跟着他学习打铁犁、铁铲等物,是需要一套专门的礼仪的。
三拜九叩暂且不提,拜师礼一分都少不了。
牧南笑了笑。
又从储物戒中取出金银珠宝等物,放在院内的小桌上。
“冷老先生,这等物什做平素生活所需,或给狗儿娶一个媳妇,想必是够了的。”
老者没有客气,从其中挑了一个戒指,赧然道:
“用此物,当是给狗儿留了个念想,便已足够了。山野人家,用不到许多,都是以物易物。”
“哦?”牧南感念于老者的纯朴,问道:“都换些什么?”
“木柴、粮食、乡间野味、井盐。”老者如数家珍:“还有竹子。”
“竹子?”牧南不解:“竹子还能以物易物?”
“竹子的用处极大,建房子、置办小院家具,哪样都少不了,但需上好的竹子才行。”
牧南恍然大悟。
从储物戒中取出九一险境中带出的梨竹果。
在老者的注视下取出其中一颗的种子,撒在了篱笆周围。
“待竹子郁郁葱葱,十狗也到了娶妻的时候。”
牧南没想到,他一句感慨的话竟在第二天早上便被打脸。
啪啪作响。
晚间撒的种子,第二天已是郁郁葱葱,竹笋遍地。
他也注定无法看到十狗用郁郁葱葱的竹子,换个漂亮的媳妇。
“牧神仙……”
老者觉得,有这等挥手万物生的本领,已不是少侠两个字能比拟的。
所以,他急忙改口。
若不是牧南慌忙扶他起来,老者甚至要当场跪拜:
“老汉临死,还能见到神仙现身,是老者的福报。”
其实,牧南对于竹笋遍地,也极为震惊。
他以为只是秘境里,那个穿着鹅黄碎花裙少女心血来潮,请他随意吃的一颗果实。
不成想,梨竹果竟有这等造化之神妙。
“好在还剩了一颗。”
子瞻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待回了巡天监,在闲逸居种满梨果竹,定是人生一大雅事。
望了眼屋内尚在酣睡的十狗,牧南说道:
“冷老先生,待狗儿醒来,且代我予以告别。”
老者有些不舍,明知故问道:“神仙是要离开?”
牧南点了点头,转身踏出小院。
在一处无人的山坡上。
祭出聚魂棺。
在凹槽处插入六块极品灵石,在山间飞奔。
芒山北。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飞行多有不便。
并非要刻意隐藏身形。
只是他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每升高一分,则聚魂棺耗费的灵石灵力便多了一分。
似乎,这方天地的天是高度限制的。
这几乎超过了他的认知。
好在一路上虽惊起了蛙声一片,倒也无惊无险。
在第六日的午时,他遥遥地发现了一个道观。
有些残破,香火并不旺盛。
但打斗声却极为剧烈。
牧南不明所以,没有贸然闯入。
而是选择了一处山谷,收了聚魂棺,小心地向道观靠近。
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了。
通过声音判断,应是一男一女二人,在与道观的观主交手。
“山魈,我们乃纯阳宗弟子,既然来此,你便该俯首就戮!”
说话的是个女修。
话说起来也极为霸道。
“哼,纯阳宗又如何?我既没有害人性命,更没有祸乱人间,一心向道,怎就不能生于天地间?”
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牧南发现,山魈的声音有些尖锐。
形如小儿,只有一足,浑身毛发冗长。
看起来和长相畸形的猴子一般。
“即是妖物,自该知道正邪不两立。我纯阳宫乃正道魁首,自承担斩妖除魔之任!”
男修的话就显得肃穆许多。
至少听起来,中听许多。
“纯阳宫祸害妖族无数,还不是为了我等筋骨?”山魈略有悲伤:“我父亲就是被你们纯阳宫生生抽筋剥骨,制成伏妖弓,你们竟还要赶尽杀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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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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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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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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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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