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成自然,几口咖啡落肚,那苦的味道也不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喝着咖啡、吃着蛋挞饼干,李遮阳将心思转到正途上,寻思着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对待即将到来的陈经。
一杯咖啡快要喝完的时候,陈经出现在了咖啡馆门口。此时的李遮阳已经卸去了和马安(谷卿宇)见面时的伪装,可他的脸上依然着有伪装——离开新马路旅馆时的伪装。
澳门太小,他在澳门的熟人却是不少,乔垣乔娜兄妹、哈特曼以及他认识和不认识军统特工、76号特务,甚至中统局的特务,没有伪装,他在澳门根本寸步难行!
大街上相遇,陈经是不可能认出李遮阳来的,不过这里是咖啡馆,整个咖啡馆里的中国人加起来都只有一个,陈经自然是想不知道谁是李遮阳都难。
陈经走到李遮阳坐的这张桌子前,谨慎起见,他没有称呼“李组长”,而是弯下腰身,客气的向李遮阳问道:“请问李先生是吗?”
“如假包换!坐。”
李遮阳用本来的声音回答道,回答完以后,他向正朝这边看来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两杯黑咖啡,再给我们来些点心,多上一些,你这里的点心非常不错,我非常喜欢。”
李遮阳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才遭受过的痛苦,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道。
“好的,请先生稍候。”服务生口头禅似的把早前和李遮阳念过的话又再念上了一遍,转身离去。
“李组长懂英语?”陈经瞧着服务生离去的后背说道。
李遮阳将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倒进了嘴里,咂了咂嘴,品了一下咖啡的味道,这才回答道:“干什么都得与时俱进,干我们这一行的更要如此,懂点英语算不得什么——你喜欢外国男人?”
李遮阳的目光顺着陈经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向了服务生的后背,用粤语问道。
陈经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李遮阳,神情有些吃惊。他听懂了李遮阳的话,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话怎么会出自李遮阳之口,并且毫无掩饰,就像是在问别人吃了饭没有一样。
李遮阳没有理会陈经的表情,用国语再问了一遍。
自然是不能向上司发火的,陈经按捺着心头的恶心和愤怒,屏声静气的问道:“李组长为什么这么问?”
见服务生不仅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缓一下,并且仅有的几个外国客人也不见有人向这里看过来一眼,李遮阳这才放下心来,几个老外是真不懂中国话。
李遮阳自然不会告诉陈经那句话只是对几个老外的试探,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看见你盯着送咖啡的外国小哥的屁股看。如果你好这一口,你最好早点给我说,我让你回上海。不过——”
李遮阳语气一变,将漫不经心的语气变得冰冷,“你要敢隐瞒,我就杀了你!”
陈经申辩,“谁盯着鬼佬的屁股看了?我只是在想事情,脑袋转错了方向。”
“不错,能说出鬼佬这个词,可见你也没有落后这个时代——在想什么?”
赞过之后,李遮阳话音一转,问道。
“我……我在想李组长接下来会问我些什么问题。”猝不及防,陈经支吾说道。
“真不喜欢外国男人?”李遮阳话音又是一转。
“真不喜欢——不是,我不喜欢男人!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陈经有一种焦头烂额之感。
“女人呢?”
“当然喜欢!李组长,不会这也是一条罪吧?”
陈经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总算恢复正常了!”
“男人喜欢女人当然不是罪,要不然哪来的后代?人类又怎么去繁衍?不过,男人要是喜欢上了一个他不能去喜欢的女人,那就是一种罪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李遮阳记得启蒙教育的时候学到的这句话,所以在这样说的时候,他很是认真的盯住了陈经的眼睛。
陈经的表情正常得就像个君子,但陈经的眼睛——心灵的窗户,却在他眼睛的注视下拉上了窗帘——陈经的目光垂向了桌面,不敢和他对视!虽然稍稍之后,陈经的目光又重新抬了起来,但属于伪君子的那一面终究还是被显露了出来。
“看这家伙心虚的样子,肯定是和范碧薇上过床了……当真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李遮阳想起了一句老话,内心有些酸酸的,虽然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范碧薇,哪怕只是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他都没有去记挂过范碧薇一下。
可再是不喜欢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那就成了另外一回事,尤其得到的男人还是自己的下属的时候,那更是醋坛子打翻了一地,即使李遮阳知道陈经这样做是出于任务的需要,那已经倒在地上的醋坛子还是扶不起来。
“真让人羡慕嫉妒恨……不对啊?”
正咂着醋味、想知道这醋味到底有多酸的李遮阳突然反应了过来,如果陈经是为任务才和范碧薇上床,那么他的目光就不该是躲闪的,而是坦然的……
“陈经已经喜欢上了范碧薇!”李遮阳得出了结论。
“……田崇?”
没由来的,李遮阳一下子想起了田崇,他想起了田崇和他说过的话——“陈经和范碧薇的暧昧只是老尤的一面之词,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我们谁也不知道……”
“老尤的一面之词?”
李遮阳在心头念叨了一句田崇说过的这句话,脑海中回忆着田崇说这话是时的表情。让他失望的是,田崇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依旧是那张僵尸脸,依旧是无动于衷的表情。Χiυmъ.cοΜ
“是通过否定尤可为的话来达到保护范碧薇的目的……还是欲盖弥彰,想借我这只手将范碧薇给拉下马来……换掉范碧薇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各种疑问与可能在李遮阳的脑海中翻涌着、
见李遮阳没有再问,只是拿着一块饼干在那里细嚼慢咽,陈经暗松一口气,然后开始让慌乱不已的心去平静下来。
心跳恢复了正常,感觉自己可以去应对任何事情以后,陈经从兜里掏出烟来,取了一支递给了李遮阳。
给李遮阳把烟点上以后,陈经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然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李遮阳说道:“李组长,我跟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组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咖啡来了。”
李遮阳没有回答,对着服务生来去的方向说了一声。
陈经下意识的就要扭头,突然想起李遮阳一早那句“你喜欢外国男人”的话,又赶紧将要扭过去的头别了回来。
服务生走了过来,将咖啡茶点放下,而后离去。
李遮阳端起了面前的咖啡,陈经也跟着把面前的咖啡端了起来。
陈经以前是不喝咖啡的,和范碧薇走到一起之后,他也学会了喝咖啡,每天都要喝上至少五六杯,只是这种属于原味的黑咖啡他从来都没喝过,这是他第一次喝黑咖啡,不过因为心里被心思填满,那种苦的味道便被他的味觉自动忽略掉。
“看样子你经常喝咖啡。”喝着咖啡的李遮阳突然说道。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陈经被李遮阳的话吓了一跳,问自己。
“我也是到了这里以后才开始喝的,在上海的时候我是不喝咖啡的。李组长怎么知道我经常喝咖啡?”
答完之后,陈经问道。
“你现在手里端着的是黑咖啡,只有懂咖啡的人才喝,所以我才有此一问。”李遮阳答道。
“原来李组长还懂咖啡,在下佩服。”
“不,我不懂,事实上我是很少喝咖啡的,有茶的时候喝茶,没茶的时候喝白水,白水实在喝腻了,这才换换口味喝点咖啡。”
陈经支吾着,“不懂……那、那李组长又是从哪儿知道黑咖啡的?”
不知道李遮阳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主题在哪里,陈经既迷茫,又有些胆战心惊。
“听人说的,我也忘了是谁说的,反正就记住了。今天到这儿突然想起了,就叫了一杯来尝尝,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我早吐洋鬼子一脸了——”
心思不在,被味觉忽略掉的苦味开始冲刷起陈经的神经来,似乎自己正在喝的不是咖啡,而是世间最苦最苦的中药!
“所以你就拉我来跟你一起遭罪?”陈经腹诽。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李遮阳话音一转,突然问道,然后不等陈经回答,他便自己将答案揭开,“因为你和范副组长好上了。”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陈经神情一呆,脑海中思维顿时一片混乱,“黑咖啡”和自己跟范碧薇好上了,这二者之间……有关系吗?
陈经问自己。他想知道这二者之间的联系究竟在那里,而他和范碧薇的事情又是在哪里露出破绽的……
混乱的思维中,一个声音在向他问道:“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好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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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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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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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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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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