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哈特曼的暗杀是杜撰,子虚乌有的事情,军情六处的特工根本不可能出现,李遮阳依旧煞有其事的向开车的特务作了一番细细的交代。
回到驻地,李遮阳把陆午端、丁玉安、金逸三人叫到了一起,给三人布置了一下任务,陆午端的小队和张远小队一道执行警卫哈特曼住地的任务,丁玉安和金逸则负责执行转走那些矿石的任务——当然得在接到吴云甫或者顾文林的命令以后。
这个任务自然是现在不能够去说的。
一听自己的小队要轮换张远小队,陆午端的一张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对李遮阳说道:“李中队长,你和丁队长、金队长都从山城来,照顾一下自己人这无可厚非,但现在我枪伤未愈,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正因为你枪伤未愈,怕你误事,我才把这个差事交给你,明白吗。”
“我想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李遮阳脸一冷,叱道:“你第一天当差,懂不懂规矩?”
各小队执行的任务不得相互打听,这是76号给执行外勤任务的各大队、各中队定下的一条纪律。
陆午端不吭声了。
“张队长那里你去和他交接,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他会告诉你的,至于你们怎么轮换,我不过问。我要说的只有一条,谁出纰漏谁负责,推诿扯皮的事情在我这里是没有的。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就吃饭!”
金逸这时开口,“老李——”
“现在说的是公事,叫我队长。”
“我说的不是公事,是私事!是我和晓蓉的事……”
“陆副中队长、老丁,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说吧,什么事儿?”目送着两人出了房间、下了楼梯,李遮阳这才问道。
“上面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金逸将一张折起来的纸交到李遮阳手里。
“什么内容?”李遮阳问一句。
“货物交接的坐标。”
“知道了,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没有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
和李遮阳所想的一样,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顾文林就带了几个人来到三中队驻地。
“见过大队长!”
一见走进来的顾文林,李遮阳赶紧起身,立正之后一个敬礼。
“76号不是军队,我们也不是军人,用不着这么正式。”
顾文林摆摆手,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总队长派给了一个任务,转运一批货,指定要我去完成,我来是找你要人来的,人放出去没有?”
“放出去了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在休息,剩下两个小队在待命。”李遮阳答道。
“待命?待什么命,知道我要来?”
“大队长,昨天我带队去了一趟高乃依路……这事儿大队长知道吗?”
“知道,总部下的令,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不瞒大队长,我在那里见到了夫人……”李遮阳戛然而止。
顾文林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是主任——”
李遮阳点点头,“是的大队长。”
“……是夫人让你待命的?”
“不是大队长,是我自己猜的。”
“那么,黄秘书让你执行的任务也和夫人有关?”
“原来大队长已经知道了——是的大队长,张远小队正在执行的就是黄秘书交代下来的任务。”
“我知道了。叫上你的那两个小队,我们马上出发。”
“大队长,我就不去了吧——”
“你的队伍,你不去谁去……给我一个你不去的理由。”
李遮阳含蓄说道:“大队长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容易招惹军统。军统在上海眼线密布,要是被军统给盯上了,好好的一锅粥可能最后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个人生死事小,可要让大队长完不成任务,我就罪莫大焉了。”
江湖人都是讲忌讳的,李遮阳几次遭军统暗杀顾文林也是知道的,更清楚李遮阳遭几次暗杀还能活下来是因为有人替他挡枪!顾文林可从来没想过要替人挡枪,包括自家师傅。m.χIùmЬ.CǒM
李遮阳刚说完,顾文林便径直说道:“你不说我还真就忘了。那你就不要去了,省得那些麻烦事。去召集你的人吧。”
“是大队长。”
应上一声后,李遮阳走出外间,扯开嗓子吼道,“楼上二小队、三小队还有在喘气的没有,有就出来一个。”
吼声落下,从楼上就下来两特务,一特务问道:“中队长,什么事儿?”
“去通知丁队长和金队长,让他们马上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中队长,什么任务?”
“刨你家祖坟——赶紧去!”
两特务赶紧下楼。
“你这叫人的方式倒是挺新鲜。在山城也是这样叫人的?”从外间出来的顾文林在李遮阳身边问道。
“差不多吧。有人在就使唤人,没人在就吼,养成习惯了。”
“你不是安排了个临时工给你当秘书吗,人去哪儿了?”
“我哪用得起秘书啊大队长,这人就是我那好兄弟金逸的相好——百乐门仙客来、玩仙人跳的那个,大队长应该听说过。以前事儿做得太多,害怕被人报复,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我就让她到我这儿来跑跑腿、管管两边的账,顺便也袒护她一下。今天应该是到隔壁做账去了。”
“那你怎么称呼她——嫂子还是弟媳?”
“怎么可能,叫她名字已经很抬举她了。”
“我听人说这女人挺烈的,你可要管好了,别再出什么纰漏。”
“大队长说的是陆副中队长挨枪的事吧……”
……
李遮阳和顾文林在门口说着闲话。
说上一阵,丁玉安上楼来报告两个小队的特务已经集合完毕,李遮阳这才和顾文林下了楼。
下了楼,向集合起来的特务讲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场面话,又向丁玉安、金逸两人交代了几句,然后目送着顾文林和两个小队的人离去。
虽然没有和顾文林同去,可李遮阳也没有待在队部,顾文林带人离开后,他回到屋里将自己伪装一番,来到了陆午端执勤的地点——停在福开森路上的那辆警车里。
“你怎么来了?”一见李遮阳,陆午端便没好气的问道。
“我不能来吗?”李遮阳反问一句,然后把一支烟扔了过去。
“怎么样,人出来过没有?”抽着烟,盯着哈特曼的那栋住宅。李遮阳问道。
“没有,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过……问一句,丁队长和金队长要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有些话公开场合不能说,但不代表私底下也不能讲,前者是规矩,后者是私谊,所以陆午端才向李遮阳问道。
“转一批货走,什么货、从哪儿转我也不知道,是大队长领他们去的,大队长说这是总队长交代给他的任务。到底什么货,大队长没说,我也不好问,得丁队长他们回来问过才知道。”
“你怎么没去?”
“我是被军统盯上了的人,要让军统的人把我认出来岂不是要坏事。”
“这倒是——对了,我们守着的这个家伙什么来路?”
“我哪儿知道。”
“就没打听打听?”
“我吃多了撑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干咱们这一行的,知道得多了有时候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与陆午端说了一阵闲话,担心哈特曼真把自己当成了美国人,将上海滩当成了自家地盘,在霞飞路、南京路上一阵横冲直撞,李遮阳终止了和陆午端的家长里短,进入到哈特曼的住处,把哈特曼希望得到的好消息送了进去。
在哈特曼住处吹牛打屁一个上午,又一起吃过午饭,然后把军情六处拿出来安慰了一下哈特曼那颗躁动的心,李遮阳这才告辞离开。
顾文林都出面了,红党地下党要转运出去的那些物资基本稳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要知道具体情况,得等到丁玉安、金逸那边完事儿才行。
想着周娥、项锋那边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袁笑那里也都安排妥当,回去也没什么事儿,离开哈特曼住处之后,李遮阳来到了霞飞路,看了场电影,又逛了逛街,临近晚上六点的时候,他才拎着买的东西往回走。
进大门,就看见张远小队的几个特务正把被子往车上抱。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遮阳问道。
被问到的特务不敢说实话,谎话又不会编,只能让舌头在嘴里打着结,“那个……那个……”
李遮阳叱道:“睡觉就睡觉,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连这个都不敢说,你这特务是怎么当的?”
特务也不吭声,也不恼,嘿嘿的在那里笑着。
张远这时端着一个饭盒从食堂里走了出来,向李遮阳招呼了一声。
“还没吃饭?”李遮阳问一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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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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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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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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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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