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呵斥手下几句的巴列一听,神情一愣,“他知道?”
对日本人也知道救国军将在公共租界展开行动巴列并不感到意外,日本人要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们也不可能让支那人失去半壁江山。让巴列意外的是,日本人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清楚,连针对谁都知道,这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要见了我才肯说,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
“……带他去我的另一间办公室。”
“是先生,我这就带他去先生你的另一间办公室。”警官再次离开了办公室。
巴列也跟着离开了,来到了他的另一间办公室。
刚坐下,房门就被拧开,他漂亮的女秘书出现在了门口。
“先生,佐佐木课长到了。”女秘书报告道。
“请他进来。”
女秘书让开了身,向身后道声,“佐佐木先生你请进。”
随着这一声,一身便装的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佐佐木带着一名英语翻译走了进来。
巴列起身迎了上来,脸上露出很是夸张的笑容,“佐佐木先生,你可真是我的稀客啊!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知道英美人是怎样的德性,佐佐木不为巴列的笑容所动,等到翻译翻译完,他才板着一张脸说道:“阁下,我听到一些风声、一些对我大日本帝国不利的风声,我想知道阁下准备怎么对付那些准备闹事的支那人?”
听过翻译,巴列没有回答,而是依旧笑容可掬的问道:“我听说我的手下说,课长先生知道那些支那暴徒这次袭击行动主要针对的目标是谁,是这样吗,课长先生?”
“是的阁下——”
听完翻译,佐佐木应声,“相信阁下已经得到情报,这些支那暴徒这次行动针对的是我帝国的人员和物资,帝国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我就是为此来寻求与阁下你的合作的!”
“你想怎么合作?”
“我希望阁下能同意让我大日本帝国的军队进入租界……”
“课长先生,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租界是我英美两国的领地,任何国家的军队想要进入我两国领地,必须征得我两国政府的同意,否则就是入侵。允许贵国军队进入租界地界,这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如果课长先生不想引发外交事件和冲突,课长先生最好向贵国政府申请,与我英美两国政府交涉。一旦接到我国政府的命令,贵国军队进入租界不成问题。”
巴列说的这些佐佐木当然知道,可就算是英美两国政府同意,一套程序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以英美的傲慢,怎么可能容许被他们征服国的人进入他们的领地,即便这片领地本就不属于他们。
已经知道的事,自然有所准备。
听完长长的翻译,佐佐木说道:“阁下,我有一个折中办法,既能打击那些支那暴徒,也不会伤害到我们之间的友谊、伤害到你们两国的尊严和领地权力,同时我们也能保护我们在租界里的共同利益。”
“课长先生,你还没告诉我那些支那暴徒针对的目标是谁?”
“阁下,你想知道的和我想要达到的是合在一体的,它们是没办法分开的。明白吗?”m.xiumb.com
“……那好吧课长先生,说说你的折中办法。”犹豫一阵之后,巴列说道。
“我的办法是,让我们的士兵穿上巡捕房巡捕的衣服,这样,所有的难题就全都迎刃而解。”
“很抱歉阁下,你说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巴列走过去拿起电话。电话是上海总领馆打来的。
听上一阵,巴列放下电话,回到佐佐木面前,继续道,“好吧,课长先生,我同意你说的办法,不过人数不能超过两百人,行动结束以后,你方所有人员必须全部撤出租界。能做到吗?”
“当然。”
翻译结束,佐佐木那张木板一样的脸上露出胜利者才有的微笑来。
他当然知道电话是哪里打来的,否则,这位工部局的巴列警务处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屈服?
当然,没有大日本帝国这个坚强的后盾,也不可能有巴列接到的这个电话。大英帝国早已日薄西山,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那个大英帝国了,大日本帝国却是正在升起的太阳……
“那么处长阁下,我能借用你的电话,通知一下我们帝国的士兵吗?”佐佐木很是优雅的向巴列说道。
……
一切都在进行中,而一切进行又在悄悄的等待着——
李遮阳在等待;
救国军淞沪行动总队的各行动小组在等待;
公共租界各巡捕房的巡捕在等待;
租界万国商团的各国武装和做好随时增援的美军陆战队在等待;
亲率两百名伪装成租界巡捕的佐佐木在等待;
袁笑、廖无畏和刘百星三人也同样在等待……
九点过十分,刘百星带着他的相好、离职护士王瑶出现在了市政府路的一间早餐店里。
“真不吃?”在一个靠窗位置坐下之后,刘百星向王瑶问道。
“已经吃过了,还怎么吃?请人吃饭也不说早点。”王瑶抱怨。
“这可是你自己不吃的,别说我没请你。伙计,一碗豆浆,四根油条,再来两个卤蛋。”
“好咧!先生你稍等,马上就到。”
东西很快端了上来,李遮阳一边吃着,一边和王瑶闲话着——
“怎么这么晚了才吃早饭?”
“起得晚当然吃得完。”
“这对身体不好。”
“谁说的?”
“医学上说的。”
“别信那上面的,那些都是在胡说。”
“哪儿在胡说了?现在吃了,再过两个多小时就该吃午饭了,这不利于消化。”
“谁说我要吃午饭了?早九晚四,节约一顿不说还养生!知道我祖上为什么最年轻的一个也活了一百零九岁?就这么来的。”
“你不吹牛你要死啊……今天我们去哪儿?”
“去……现在不告诉你,待会儿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笨得要死,出其不意才叫惊喜,说了就不灵了。”
……
刘百星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斜对面的一辆轿车,只要这辆车一动,他就得扔下手里的饭碗,跟着出动,因为开车的人是袁笑。
袁笑也在吃饭,不过却是在一座茶楼里,他是在看到接头人出现在那扇铁门之后才走进这座茶楼的。接头人出现在铁门后,就意味着中岛明康来到了结业现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结业典礼结束,等着中岛从里面走出来,等着廖无畏的车从此经过。
这次行动不是干一票就走的买卖,还要在上海做长期潜伏,为防止暴露,袁笑也不敢靠伪警培训点太近,中岛的突然失踪必然会引来日伪情报机关的追查,靠得太近的话,很容易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因为三人今天都没有伪装,全都是一张本来的脸,嫌疑上身,76号里又有那么多的从军统局出来的特务,按图索骥的话,暴露的风险是很大的。
所以只能离培训点尽可能的远一些。
选择这座茶楼,不仅中岛每次离开都会从茶楼的这一方向经过,更为重要的是,这里能够听到培训点里传出的喇叭声,虽然声音到这里已经不是很大,但却足可以让他听清楚。
袁笑等待着……
与此同时,培训点街的对面,廖无畏坐在一辆出租车司机的位置上,和袁笑、刘百星等待的不一样,他等待的并非中岛明康,而是李遮阳安插进培训点的接头人。
中岛明康坐哪辆车、车牌号是多少,外面的人现在一无所知。再有车里的纱窗,想要通过眼睛进行定位,漏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因为没有人知道中岛明康会不会把车里的纱窗给拉上,几次跟踪显示,中岛拉不拉上纱窗,并不取决于太阳光的强弱大小,而是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心情。
只有接头人知道……
“请问这车走吗?”有人走过来问。
廖无畏一声不吭的拿起驾驶台上的写有汉英“包车”字样的牌子,给问话的人看了看,又重新将牌子放回驾驶台上。
这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人,也绝不是最后一个,因为最后一个来问走不走的人一定是接头人。除非出现某种意外,比如中岛明康先走一步,又恰好被他认了出来。
车是劫来的,开车的司机现在正“酒味冲天”的躺在一个小旅馆里,天黑之前醒来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因而廖无畏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人揭穿。
十点零五分,培训点里的高音喇叭声安静了下来。
等待一阵,就开始有穿着伪警制服的学员从里面走了出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接头人就在最先走出来的这些学员中间。
接头人和几个学员穿过街道,来到廖无畏这辆出租车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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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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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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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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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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