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太君。”
“不客气。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当然可以，太君想知道什么请问。”
“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军统局特工。”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
“没有。我刚来上海没几天，连脚都还没站稳，就只有这一个身份。”
“李遮阳是你的真名？”
“是的。”
“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有一个，叫秦天放，是在这次来上海时才起的。”
“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没有了。”
“你的籍贯——”
“川西汉州人。”
“什么时间加入的军统？”
“民国27年9月。”
“加入军统前，你是做什么的？”
“是山城市的一名警察。”
……
一问一答，李遮阳将自己的底向秋野一郎交代了清楚。
“知不知道夜莺、松小组和信小组？”盯着李遮阳，秋野一郎目光一动不动，嘴里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遮阳点头，“知道。”
“从哪里知道的？”
“这事说来话长……我可不可以从头开始讲起？”
“你说的‘头’指的是哪里？”
“抓捕纪香贵子开始。”
“纪香贵子是谁？”
“信小组里的一员。”
“你是怎么知道纪香贵子的？又是怎么知道她是信小组里的成员？”
“刚开始不知道，是加入特别行动组之后才知道的。”
“什么特别行动组？”
“就是信小组从黄羊坝镇逃脱后、为抓捕信小组成立的一个行动组。”
“……好吧，请李桑从头讲起。”
“民国29年二月，元宵节过后的第三天，我突然接到站长赵清河的命令……”
李遮阳把接到赵清河命令、到黄羊坝镇抓捕隐藏在镇上的那个日谍小组的情形讲了一遍。
“……出院那天，我接到区人事科的电话，让我到本部人事科人事股……”
李遮阳又把出院后至看到纪香贵子被抓以及之后的那段经历讲了一遍，除了把后背感受到的灼热用袍哥的手指头去替代之外，其它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的篡改。
讲完之后，李遮阳开始了他的“故事”——
“……除了涪州站，山城特别区我并没有熟悉的人，所以在把那几个打晕过去的宪兵藏起来之后，我就给特别行动组打电话，希望特别行动组看在大家都是同仁并且纪香贵子被抓时我积极应对的份上，帮我一把。”
“接电话的那家伙让我和金逸在警局等着。等待一阵之后，就来了几个人，把我们俩给带到了一座房子里，问了我们一下我们打晕宪兵的原因和经过，问完之后，他们就让我们在那座房子里休息，留下了两个人看着我们。”
“天亮后不久，又来了几个人，为首的自称是特别行动组第一小组副组长，叫魏克辉，说我前往诘戎行辕的任务取消，说金逸已经被批准加入军统，即刻起，我们俩就是特别行动组第一小组的组员。之后，这名叫魏克辉的副组长就给我和金逸布置任务，让我们到天灯巷60号去蹲守。”
“我们在那里守了三天，然后接到命令，让我们回特别行动组。”
“回去之后，我发现组里气氛有些不对，大家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因为刚分到组里，和组里的人不熟，也不好去打听，只能在一边偷偷地听。听了一阵，我才知道案子已经破了，才知道黄羊坝镇差点死在她枪下的那个女人叫纪香贵子，才知道了信组、松组和夜莺——太君，能不能给点水喝、给支烟抽？”
李遮阳停了下来，问道。
“当然可以。去，给他端杯水，再给他一盒烟，另外把他的双手解开。”秋野一郎向坐一边负责记录的曹长命令道。
一名似行刑手的士兵上前松开了李遮阳的两只手，另一名则给李遮阳端来一搪瓷盅的水，曹长则在一声“是”之后，起身将一盒烟和一匣火柴送到李遮阳手中。
取一支点燃，李遮阳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抽着；秋野一郎同样没有说话，任由审讯室里一片安静……
就在地下室上方，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几名身穿军服的日军佐官正围坐在一个扩音器前，轻声的说着话。
“佐佐木君，你认为这个李遮阳说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问话的是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特别事务课课长石田黑中佐，被问话的人是刚上任不久的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佐佐木中佐。
这里虽然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地盘，但今天唱主角的却并非上海宪兵司令部，而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的上级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
在场的除了石田黑、佐佐木以及特别事务课的几名参谋，梅机关、日本陆军上海联络部也各派出了一名少佐；因为承担了夜莺、信小组、松小组和特别事务课的通信转接任务，兴亚院华中联络部同样派出了一名少佐衔的副课长，以示对此事的重视。
审讯人犯、询问口供不是特别事务课的专长，所以佐佐木才被石田黑请到这里来，以方便鉴别李遮阳口供的真伪。
除了佐佐木这名特高课课长，现场还有一名特高课的军官，负责特高课审讯的桥下近二少佐。
佐佐木看向了桥下近二。
“口供的可信度非常高！”桥下近二郑重答道。
石田黑看着佐佐木，等着佐佐木给出自己一个属于他的答案。
“桥下少佐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佐佐木认可了桥下近二的回答。
“桥下少佐就没有一点怀疑？”石田黑问道。
桥下近二想了想，答道：“这个李遮阳仅初中毕业，以支那人的教育水平，他应该不知道太阳系九大行星的事，我很好奇，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石田黑稍作沉思，点头，“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完，石田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又取出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行字。
写完之后，石田黑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将纸条递给了守在门外的一名士兵，让其交给负责审讯的秋野一郎。
李遮阳一连抽了两支烟，这期间，秋野一郎没有打扰，只是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审讯记录。
李遮阳的第二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拿着纸条的士兵推开审讯室的门，把石田黑写的纸条交给了秋野一郎。
看过纸条，秋野一郎不动声色的把纸条收了起来，也没有说话，等着李遮阳把最后一点烟抽完。m.xiumb.com
“李桑，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等到李遮阳扔掉手里的烟蒂、又喝上一些水之后，秋野一郎这才问道。
“对不起太君，刚才我讲到哪儿了？”李遮阳客气问道。
秋野一郎同样客气，“这个不急，有两个问题我想向李桑请教一下，可以吗？”
“太君请问。”
“按李桑所言，李桑是地道的川人，此次出川之前从未曾离开过四川，可对？”
“是的。”
“但李桑的官话却是非常的地道，李桑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涪州站大多都是北方人，以河北、山东、热河、察哈尔人为主，相处日久，说起话来就是不想变成地道的官话都不行。”
“原来如此。那么，李桑对天文方面的知识知道多少……比如，太阳系的九大行星——不怕李桑见笑，到目前为止，除了金木水火土和地球，我是真不知道太阳系还有别的行星。李桑能不能告诉我，太阳系的另外三大行星是哪三大行星？哦，对了，恒星、行星和流星它们的区别是什么，也烦请李桑为我解惑。非常感谢！”
李遮阳张嘴，“那个……那个……”
“怎么，李桑不愿意吗？”
尴尬声响起，“太君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讲，而是……是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太阳系的九大行星，这个……这个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秋野一郎一脸怀疑。
李遮阳诚恳说道：“太君，最重要的事情我都已经说了，没必要在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撒谎。实不相瞒，这是我在涪州站的时候，有一天在码头上听到两个老师模样的人打赌时说的话，于是我就记了下来，想着哪天和人打赌的时候指不定能用上。实际上在那天以前，我连什么是行星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九大行星。”
“那答案呢？打赌是有答案的。”
“太君，打赌成了才有答案，没成是没有答案的。那个老师根本没接，说了句‘你说几大行星就几大行星，我才不跟你赌’就走了。”
“你就没问问？”
“我们当时正准备抓捕一名红党地下党，地下党还没抓着，两个老师就回到了船上。”
“去哪儿了？”
“到山城的船，应该是去山城了。”
“……那两个老师是什么样的老师，还记得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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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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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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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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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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