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早上好,现在是上午8点整”
床头放着的手机在整点十分准时报点,路玖揉着眼睛,侧着身子去关闭闹钟,然后一把把手机拿了过来。
“这是?”路玖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自己的手机应该是蓝色的壳才对,而自己手里的确是灰色的。
她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房间里面。
这不是她在旅馆里定的房间,因为从身旁的衣架上挂着的男生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充满冷色光污染的电脑上可以推测,这里是一个男生的房间。
自己的记忆里也是这么告诉她的,这里是路祁的房间。
路祁?
路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却有一种难以说明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人的第一人称纪录片一样。
“路祁”二字就像一把钥匙,一瞬间,很多的画面涌入了路玖的脑海里。
画面的时间跨度不长,最早的画面是视角,也就是路祁走进了一家影院。
路祁在影院里东摸西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甚至于在一个蜡像的衣袋里摸索着。路玖眼睁睁的看着在路祁翻找衣袋的时候,蜡像的眼睛慢慢挪到了路祁身上。
随后画面模糊了起来,就好像信号被干扰的老电视一样。等到画面再一次清晰可以辨认的时候,是路祁站在走廊里,和一支四人小队对峙的情节。
“那个是…”路玖发现在四人小队中,有一个人相当眼熟,那是一个穿着大衣的,曲着头发的中年男子,但是再仔细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在路祁的角度看来,四人小队中被围在了一大群的蜡像之间,令路玖惊奇的是,近处的,看的清楚的蜡像,完全没有动弹。
但是远处的,看不真切的蜡像,却还是能够缓慢的挪动,但是随着路祁的靠近,视线的清晰,它们也逐渐停止了运动。
四人小队明显有些慌乱,短发的女子被围在三人后面,路玖只能看到对方痛苦的表情。
似乎感受到了路玖对视线被遮挡的抱怨,画面一下子抬高了不少,这下路玖能够清晰的看到,短发女子用右手握着摇摇欲坠的左手。
路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般血腥的画面,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为短发女子担心起来。
而在一个青年的背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蜡像的双手笼罩了他的头颅。
路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随着路祁视角的缓缓靠近,画面又一次模糊了,这使得路玖看不到青年和短发女子的情况了。
下一次的画面,是在一条两侧挂着画像,画像下摆着胶卷的陈列走廊。路祁视角和四人小队中的俩人近距离接触。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但是路玖仔细观察这条走廊,才发现数幅存放画像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些足球大小的裂缝,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血迹,甚至在走廊的角落上,还有一些血肉的残骸。
就好像有人被硬生生塞进了墙角里面一样。
路玖尽量不让自己仔细思考少了的两个人哪去了。
此时视角对面的两人警惕的看着路祁,路玖发现女子身上虽然到处都是血迹,蓝色的连衣裙也短了一大截,但是却没有多少伤口。甚至左手也是好端端的连着手臂上。
就好像之前无事发生。
而令她眼熟的中年男子,四肢和胸前的衬衫都不停的冒着血。只用布条简单的包扎,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口,如果不赶快处理的话,恐怕人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路祁好像看不到这些一样,就好像是路边碰到了熟悉的人,坦然自若的和她们聊天。随后把一卷胶卷递给了俩人。
路玖甚至能感受到,手心的胶卷里有呻吟声音,通过血管,神经网络,骨骼和肌肉传到自己的脑海之中。。
画面兀然结束,路玖又瘫在床上,一时间难以整理出思绪。
是在拍恐怖电影吗?这些是花絮吗?但是路玖感觉这个方向不太对,画面里没有任何的摄像头,也没有导演,道具之类的后勤人员
甚至那些动起来的蜡像身上,也没有绳线牵着。
还是说,这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路玖觉得这也不太对,如果说这是梦境的话,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她甚至还能回忆起手摸过冰冷蜡像的油腻触感。
对脑海里的画面实在没有头绪,她只能先确认自己的情况。
路玖记得,自己昨天还受邀参加一个孤儿院的赞助会,然后住在了孤儿院附近的一家旅馆里面。
在之前,自己被某人赞助到学业毕业,然后在一家能源公司里面工作。
因为自己也是出身孤儿院的,所以有每个月都给孤儿院打款的习惯。
某人?路玖再仔细想想,却想不起这个重要的人的身份,明明对方赞助了自己十余年。现在却只能隐约记得对方是个女子,而且和自己有很深刻的关系。
大脑疼痛欲裂,路玖感觉自己的记忆就好像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然后单开脱水档被反复的搅来搅去。
更远之前,路玖只能记得自己出身的孤儿院,却记不起更多的事情。
这很奇怪,路玖并不是一个记忆力不好的人,相反童年的记忆在她的人格塑造之中占了相当大的比重,她不可能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才对。
无奈之下,路玖暂停了记忆的回溯。路祁的记忆画面就像契一样,硬生生的穿进了她软绵绵的原生记忆之中。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了房间里摆着的镜子前。
她还是她,散着头发,胸前没有多少的起伏,带着眼镜的眼睛里没有光彩,好似被生活抹平了棱角。但是却穿着一套男士的衣服。
路玖把散落的头发挽了起来,用手束在脑后。
!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镜子里的挽起头发的人和记忆画面中的路祁形象十分贴近。路玖瞪大的眼睛,捏的长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头发又散落了下来。
这下子,镜子里的人又变回路玖了。
路玖摸着镜子,神色复杂,她更加搞不清楚情况了。
难道路祁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哥哥或者弟弟吗?虽然自己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孤儿院里,从来没有听过自己有过孪生兄弟。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一开始,两人就分开了,被分到不同的养老院里,然后一直没有见面。
路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自己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路祁的房间,而且还穿着他的衣服。
那路祁又在哪里?这里是在什么地方?
路玖也不敢在这种地方更换一个衣服,哪怕身上的衣服充斥着雨水被体温蒸了一夜,阴干后的水臭味。她缓缓打开了房门。
路祁的家挺大的,从他的房间出来就是一个六十多平的客厅。
路玖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放在电视柜上的景观石,路玖赤着脚走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走向景观石。
景观石看上去相当光滑,只有在一个侧面上用暗红色的笔触刻下了几个字符。但是路玖不认得这些字符。
这个石头好像有一种魔力,让路玖不由自主的靠近,她屏住了呼吸,伸手慢慢摸向石头。
在指尖和石头接触的一瞬间。路玖感觉自己好像摸上了电门。
“兹——”
甚至从接触石头的指尖,冒出了一丝闪光。剧痛从指尖迅速传到了大脑的神经中枢。
路玖的意识瞬间被疼痛击溃,她挣扎的想收回右手,但是手指和石头好像黏住一样,完全扯不开。
石头上暗红色的字迹发着淡淡的光,微微律动着,仿佛是一个活物。
模糊之际,路玖好像又看到了一些画面,但是不比一开始看路祁的记忆那般真切,这次的画面就像是180p的视频,里面的人,景,物混合在一起。
只能看到在好多形形色色的人围成的圈中,放着一块石头,旁边还有一具倒在血泊中的人体。
“令人赞叹的,伟岸的,光荣的…赐予…”
好像有人在路玖的耳边轻声呢喃。
但是声音很快就烟消云散。与此同时,从指尖传来的剧痛也消失不见了,路玖颤抖着,将右手从石头上拿开。
这次可以顺利拿开了,路玖连忙把手检查了一遍,却发现连一处伤口也没有。
痛觉,画面,声音,都好像是错觉一样。
路玖不敢再接近这块石头了,唯恐它又像之前那样咬住自己的手指。
环顾四周,客厅连接着的,是东侧的厨房和南向的主卧,路玖小心翼翼地推开主卧的房间,探着脑袋检查里面的情况。
主卧好像很久没住过人,床榻上的被褥和枕头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被防尘套套着。阳台的窗帘只拉开了很小的一个缝隙,一小缕阳光穿过缝隙,均匀的洒在被门掀起的漫空轻尘上。
主卧的装饰和外面其他房间一样,十分朴素,不论是窗帘还是被褥,都是简单的单色,上面缝着一些简单的花纹。琇書網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张合照,路玖靠近了看。
这是一张合照。路玖把视线聚焦到小路祁身上。
哪怕是小时候的路祁,看上去也和路玖十分相似。两人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因为性别的问题在细节上有些不同。
然后是路祁的父亲,干净利落的寸头,一身浅色的休闲西装,脖子上挂着一个通行证。路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路祁的母亲,黑色的长发被细细的打理,留着一个漂亮的淑女卷发。她穿着短袖和小马甲,下身着长裤和长靴,显得她整个人充满了精悍的气质。
两种冲突的风格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但是路玖却觉得这并不违和。
路玖看到路祁母亲的时候,仿佛失了神,她看着路祁母亲温柔的笑脸,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路玖肯定接触过她,但是路玖想不起来,在哪里,什么时候有接触过。路祁的母亲给路玖带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安全感,她很可靠,值得依赖。
“叮咚”
路玖拿着相片发愣的时候,门铃响了。她慌忙地把照片放下,倒退着走出主卧。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去开门。万一来的是找路祁的,却发现自己穿着路祁的衣服出现在路祁的家里,会不会令人误会。
又如果,是路祁的母亲回来了呢?她会认识自己吗?甚至有可能是路祁本人站在门外也说不定
路玖摇摇头,哪有主人家在门外按门铃的事,又不是长久未归的旅客。于是否掉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
她终于是决定了打开门,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拧下把手,发现门外站着三个人。
两人她认识,画面中见过,还有一个是画面中没出现的年轻女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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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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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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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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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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