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慕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越来越正常,她这幅模样,明明危如朝露,哪里没问题?”徐觅鲜少地沉不住气,语气中少了平常的沉稳,带上些许焦急。
“埃文斯,你这是关心则乱,我还鲜少看见你这幅唐突的模样。”看着徐觅心急如焚的模样,玩味地勾了勾唇。
樊慕:“医理这一方面我比你更有把握,她确实没有生命危险。”
“那她为什么迟迟不醒?”徐觅紧紧盯着周双苍白的面庞,似乎并不相信她一切正常。
“再等等吧,毕竟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樊慕抽出胸口口袋中的笔,开始在纸张上书写着什么。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樊慕你知道吗?”徐觅的视线划过周双的眉眼,神色深深。
“反噬。”樊慕头也不抬地回应一句,笔耕不辍。
“异能的反噬?”徐觅有些狐疑。
樊慕笔尖微微一顿,一排完美的字被打乱,他揉了纸张又重新写了一份。“差不多。”
“是因为异能吗?确实,她最近的确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徐觅的目光一直留在周双的面庞上,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好了,别看了,好好记诵这张纸上的禁忌,看完后烧了。”樊慕将纸张塞到徐觅怀里,交代道。
“这是什么?”徐觅有些不解,待目光扫过纸张的字迹,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樊慕确实拍了拍他的肩膀,“埃文斯,听我一句劝,你可以对任何人上心,就是她,还是三思而后行吧,虽然她的确很令人同情,但是你们身份特殊,别到时候深陷其中,功亏一篑啊。”
徐觅捏着纸张的手指在不自觉发抖,他感觉一股冷血冲上他的大脑,浑身静脉如冰封一般,寒意彻骨。待目光再次落回周双脸上时,徐觅的眼神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
“……呃……”当夕阳的残红再次浸染西方的天幕时,周双终于醒了,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整整昏睡了十几个小时。
“还真是不太好的回忆……”周双从床上做起,眼神混沌,脑袋昏沉。回想起昏睡时梦中的场景,她胸口直发蒙,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
“醒了。”入耳的是简单的两个字,话音熟悉,清冷如霜。
“季桉?”周双抬眸看过去,只见床榻边的桌子旁站着一个人,身影挺拔如松,手中正翻看着一本书。
而床榻的另一边则站着另外两个身影,方逐和郭叮,方逐身上稍松的衣裳中露出一角绷带的痕迹,似乎是硬撑着身体过来的,而郭叮则是一脸无奈地在旁边侍候着。当看到周双醒过来时,方逐和郭叮都很兴奋。
“现在感觉怎么样?”季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就和周双此刻的内心一样。Χiυmъ.cοΜ
“感觉自己糟糕透了。”周双以手掩面,一呼一吸间皆是枯败的气息。
“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季桉似乎是被周双的话惊到了,手中的书本也没再看,目光转向掩面的周双。
周双神色恹恹,终是摇了摇头,“没有。”
季桉的神色被周双牵引,他微微皱眉,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你……真的没事?”
周双抬眸,一双毫无神采的紫色眸子对上季桉少有情绪的雾灰色眼瞳,若说她真有什么不同,大概是那埋藏在冰冷血液中的疯狂又开始遮掩不住地跳动了。“真的。”
“姐姐,你怎么突然变深沉了?”一旁一直干瞪眼插不上话的郭叮终于找到机会,见缝插针地问道,“我怎么感觉姐姐你没有之前爱笑了呢。”
“笑?”周双神色呆滞,一时居然有些不明所以。“笑……为什么我笑不起来呢?”
季桉的视线一直落在周双机械化的动作上,沉默不语,直到周双的双肩开始颤抖,季桉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啪嗒啪嗒”,不知为什么,周双的脸上一滴滴豆大的泪珠逐渐滚落下来,明明此时应该庆幸自己活下来才是,可是为什么她却很心痛。
这种心痛是没来由的,当季桉刚刚开口唤周双的那一刻,这种心痛就充斥了周双的心房,可是她同时又不能理解这种感情。
周双突如起来的泪珠让方逐和郭叮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方逐攥着拳头,想要上前却终究因身份有别克制住脚步,“黑王……”
一旁的郭叮则是做起鬼脸想讨周双开心,“哎,姐姐你别哭啊,你看我看我,我……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的,呸呸呸,你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好不好?”
“为什么哭?”季桉则与方逐和郭叮二人完全不同,他似乎有些不明就里,一时间愣怔,只是下意识将手帕递给周双,却在周双伸手去接的前一秒被碰巧返回的徐觅打断。
“姐姐!”徐觅看到满面泪痕的周双,心头一颤,“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徐觅大步走到床榻边,微热的手指抚过周双冰凉的泪,她还是好冷,像是永远都不会有温度一样。
“我……不知道……”周双喃喃,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堵得慌,明明自己应该什么情绪都没有,可是心口却闷痛的要死,似乎有一股如洪的回忆之潮将要决堤而出。
季桉眉心微微一颤,他看着周双明明神情呆滞却泪流满面的模样,如冰如霜的神情突然有一丝松动。
徐觅:“没事的,姐姐,没什么大不了,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切痛苦都会烟消云散的。”
对于徐觅的安慰,周双只是一味埋着脑袋,不愿抬起头。
眼看着周双固执地自我保护,徐觅没办法,只好选择用别的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姐姐,我给你变个魔术吧。”徐觅说着,有模有样地变起了魔术,几个假动作之后,一颗彩色糖纸包装的糖果赫然躺在了他的手心中。
徐觅捏着那颗糖果递到了周双的掌心,“吃颗糖好吗?别哭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周双的心里依旧毫无波澜,她似乎已经失去了一切美好的情绪。她明明不爱吃甜食,此时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接受了那颗糖,剥开糖纸含入口中。
甜滋滋的味道,周双已经很久没尝过了,可是她此刻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相反,她的心里依旧像是蒙着一层灰尘,似乎永远也掸不掉了。
周双的状态依旧不好,她的思绪完全不及从前,像是成了真正的精神病,每天只是痴痴地遥望着窗外的那片黄玫瑰和枯萎的红玫瑰花丛。
有时徐觅会为了逗她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颗糖。方逐和郭叮,就连刚刚恢复元气的楚连也会在蒋玲玲的陪伴下来陪她,除了季桉。周双好像见不得季桉,每次见他都会情绪激动得不行,甚至是莫名其妙崩溃起来。
当然,之前新月那夜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大家都好像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闭嘴。
日月苍狗变,光景白驹驰,很快周双在疯人院的时间就半月有余。
在此期间她甚至越来越想一个精神病人,一双眸子越来越呆滞,硕大的六角形结构疯人院里,位于第四区的周双每天都学着旁的病人那样像蘑菇一样蹲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甚至会精神失控地突然泪流满面。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真傻了?”楚连看着周双这幅浑浑噩噩的样子,真是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他甚至喜欢周双只是在装装样子,像之前戏弄温怜那样,只是和他们开玩笑。
“楚连你别胡说八道,黑王只是重伤未愈,暂时心智未开,樊医生说过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的。而且,你难道忘了是谁把她伤成那样的吗?”方逐最听不得旁人那么形容周双,而楚连却偏偏触了他的霉头。
楚连“啧”了一声,“是我的错我承认,可是我当时也只是咬了她,我可没有精神攻击的异能,没能力让她精神错乱。”
“好了好了,二位行行好,别再吵了,大家以和为贵嘛~樊医生不是说姐姐没事吗?他是医术那么厉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再等等,也许姐姐这两天就好了呢?”实在受不了两人在自己面前展开修罗场,郭叮打圆场道。
“切,与其怪我,不如去问问季桉到底对周双做过些什么,不然为什么每次周双见到他都哭汁抹泪,要死要活的?”楚连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刀。
郭叮也觉得这个切入点很与众不同,“确实,最近只要季哥一靠近姐姐,她的情绪波动就非常大,一时含情脉脉,一时梨花带雨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说,不会是季哥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吧?”
“不要胡说八道,黑王和黑皇后从前根本就不认识……”方逐心中有些怒意,郭叮瞬间乖巧闭嘴,楚连也还不在乎地偏头看向别处。
……
夜间,压顶的乌云终于受不住沉甸甸的积雨,伴着吹透夏季凉嗖嗖的晚风将雨点撒向人间。阑风长雨,只是片刻,噼里啪啦的雨点便成了连绵不绝的白色雨连,冗长绵密的雨丝隐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床榻上的周双满头大汗,她似乎正陷在某种噩梦中,惊心褫魄。她的胸膛不断起伏着,口中念念有词。
“季桉……季桉……”
不知为什么,周双的口中一直呼唤着季桉的名字,仔细瞧去,她的眼见似乎挂着泪珠。
“不要……不要……忘记我……不要……”
“我没有骗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周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好像做了有生之年里最恐怖的一场梦,梦呓断断续续,从未停止。
“轰隆隆”!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如长鞭作响,槁苏暍醒。
“等一下!”伴着轰隆隆的响雷,周双大呼着从噩梦中惊醒,双手在空中不住地抓着,汗水浸透了衣衫。
待反应过来,她胸膛不住起伏,大口呼吸着。刚刚梦中的一切是那么清晰,梦中的她和季桉似乎是身有婚约的一对恋人,可是天不遂人愿,季桉突然把她给忘了个干净,狠心弃她而去,无论怎么挽回,对方都无动于衷。
周双将汗水打湿的长发挽到耳后,神情苦涩,“呼……梦里的一切怎么那么真实,就像是前尘旧梦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和季桉以前根本就不认识……”
周双努力摇了摇脑袋,想吧这些荒谬的想法都甩出脑海,“不过南柯一梦,不必在意。”
“咚咚咚”!
屋外闪电划破天际,闪电稍纵即逝的光亮照亮整个房间,显得那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越来越明显,周双缩了缩脖子,迟疑要不要去开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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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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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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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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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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