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周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谩骂声,出自天真无邪的孩子口中,却是那么伤人。
“听说你能看见鬼啊?”领头的高中女生推搡着周双的肩膀。
周双冷冷回答,神色如冰。“我不能,你们离我远点。”
“哼,院里都传疯了,说你当初是因为见鬼才被领养家庭退回来的,连院长都默认了,你现在又在反驳什么?”领头的女生一下又一下地推着周双的肩膀,周双却硬是抵着脚步不肯向后退半分。
“老师不都说你是好学生吗?怎么还说谎呢?”领头女生身后一个卷发女生拱火道。
领头女生瞬间不悦,“喂,冰块女,既然你能看到鬼,那今天晚上就陪我们去鬼宅转转吧,要是真能抓到鬼,以后你就跟着我混,要是抓不到,我烫了你这张脸。”
领头女生用没有插电源的卷发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周双的脸,周双也是个硬骨头,此时此刻丝毫不愿意低头,一巴掌将那个卷发棒拍得飞出去老远。她语气冷到掉渣,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我说过,离,我,远,点。”
周双犀利又倔强的眼神彻底惹恼了领头的女生,她上前一把抓住周双的马尾辫,接着一巴掌扇过去,却被周双抬手挡住,甚至反扇了回去。
见到领头大姐被扇耳光,剩下的几个小太妹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扯住周双的手臂,按住她的肩头,甚至有人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昂起头。
领头的女生揉了揉面颊,一脸尖酸刻薄的长相,她的下巴骨头突出,没多少肉。一步上前,她的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周双的脸上,一下又一下,打累了就换另一只,直到周双的脸红肿的不成样子。
这样的欺凌只是个开胃菜,直到一脚踹在心窝上,周双踉踉跄跄地载到在地上,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袭来的那一刻,一切的噩梦才真正开始。周双就像以前一样蜷缩成一团,想要护住脑袋和重要器官。
“叫你狂,还敢还手,今天不打死你!”
领头女生:“够了,差不多了,不识抬举的臭婊*子,教训教训让她长长记性就行了,今天晚上我们还要用她钓鬼呢,等钓完鬼再继续收拾她。”
“呸!便宜你了,自以为是的清高货。”在那几名女生的冷啐着离开的背影中,周双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爬起身,遭到拳打脚踢的地方肯定又要发青了,幸好她一直以来不分严寒酷暑都会多穿一件外套,要不然那些乌青肯定没法看。
走到洗手台前,周双洗了洗脸,将嘴角的血擦干净,这一系列动作下她都是面无表情,她好像没有悲伤,又像她没有快乐一样,她的心是一潭死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抹色彩值得她流连。
撸下袖子遮住手腕上刀割的痕迹,离开卫生间,没走多远周双却迎面碰到了一个人——陈秘,那个在学校里人缘很好,惺惺作态的陈秘,周双并不喜欢他,因为在周双看来徐觅的八面玲珑都是伪装,整天带着面具生活是她此生最厌恶的。
“你没事吧?”出人意料的,陈秘居然主动和她打招呼了。
周双却并不想理睬陈秘,“没事。”她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回了一句,紧接着快步离开,连眼皮都没抬。
陈秘倒是没有穷追不舍地询问,只是视线划过周双校服上的脚印时微微愣住了。“被欺负了?”
夜间,一群小太妹聚集在郊区一栋鬼屋别墅门口,不远处似乎还有两个人在朝她们的方向移动,其中一人在身后推着另外一个。
“走快点,慢死了,磨磨蹭蹭的。”推着周双的那名小太妹一路上一直喋喋不休地吐槽着。“赶紧的,烦死了,因为你浪费多少时间。真是的,等今天抓完鬼,看我怎么收拾你。”xǐυmь.℃òm
周双被推得踉踉跄跄来到了鬼屋前,那是一栋荒废已久的别墅,月光下,每一个窗口都像是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面前自己送上门来的夜宵。
寂静的冬夜里寒风凛冽,周双没有戴围脖,此时此刻冷风灌入她的脖颈间,引起一阵冷颤。“你们真的要进去吗?”周双突然开口,目光注视着那栋房子二楼的一扇窗户,那个摆放着花盆的窗口窗户紧闭,粗糙的玻璃上蒙上一层灰尘,花盆中枝叶枯败。
“这里有你什么话?给我乖乖侯着,别逼逼,我们进不进去你管不着。”那个一直推搡周双的女生没好气地怒斥道。
“真的要进去的话就要做好觉悟。”周双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她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那扇窗户,苍白的月光倾泻而下,天上的乌云渐渐盖过那轮光芒暗淡的纸月,明寐转换间,周双分明看见一张惨败的脸贴在二楼那扇玻璃窗上,正冲着她咧嘴笑。
“你他妈看什么呢?磨磨唧唧地,喊你半天你都不回应,是不是找抽?”那个一路推搡着周双前来的小太妹性格火爆,此刻更是不爽周双慢慢吞吞的行为。
“等,等等,小莲……”其中一个胆子稍小一点的女生结结巴巴开口,她的额头布满冷汗,似乎还没进屋就已经吓得不轻了。
“你喊什么喊?不知道大晚上不能随便喊别人名字的吗?”
“对……对不起。”那个胆子稍小一点的女生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到了,一时不敢再插嘴。
“好了,能不能安静点,你们现在在这吵,还没进屋那东西就被你们吓跑了。”论震慑力还得靠大姐大,只是三两句话就顺利hold住全场。
“得,进去吧,阴阳眼。”大姐大朝暴躁小妹使了个眼色,周双瞬间身体失去重心,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赶紧走,磨磨蹭蹭的,唐僧转世啊。”
周双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走向那栋别墅的大门,折膠堕指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她面庞的肌肤,苍白的月光落在她的发间,结了薄薄一层霜,周双神情冷淡,深如寒潭的眼瞳中不见一丝悲惜,她冷的像块冰,就连浑身都血液也不曾沸腾过,苍白而诡异。
“吱呀”,门开了,周双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抬脚跨过门槛进了鬼宅。
“喂!里面有没有鬼啊?”不知是不是后知后觉,那个暴躁小妹此刻终于软了下来,拉着大姐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怕什么怕,她不是有什么阴阳眼吗?她都大摇大摆进去了,那这里面肯定什么也没有,说不定我们这次还白跑了一趟,晦气!”大姐头故作镇静地破口大骂,既给自己壮胆,也能稳定军心。
“唉……姐,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刚刚看周双一直往宅子的一个窗户那里看,说不定那里真的藏着什么东西呢,要不……”
“你他妈临阵脱逃啊!”暴躁小妹本就性子急,此时此刻更是拿小胆女生开涮,“我们事先都说好了一起来这里找那东西的,你现在要是敢临阵脱逃,我他妈回去第一个要你好看!”
暴躁小妹说来言出必行,此时此刻更是热血充了头,一把把那个胆小的女生推进了屋子,“赶紧进去,还他妈想墨迹什么!”
一群人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走进了屋子,却在转头间被站在门口等待的周双吓了一跳。
“我靠,你她们吓死我了,你想干嘛?当门神啊!”暴躁小妹被周双吓得一激灵,上来就要给一拳,却被大姐大制止了。
“好了,有完没完啊,要打回去打,现在还有要紧事呢。”
“哦哦……”被大姐大一吼,暴躁小妹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怎么样,阴阳眼,这栋别墅里面到底有没有我们要找的那东西啊?”大姐大伸着脖子把四周瞧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对劲,转身开始询问周双。
“有。”周双只一个自,就将对面五个人吓得汗毛耸立,僵在原地。
“你,你他妈的最好说实话,别以为,别以为胡说八道就能吓到我们。”纵使是暴躁小妹此时此刻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他现在就在楼上。”周双不咸不淡地跟了一句,神色未动分毫,如死水的眼瞳毫无生气。
“靠,还真他妈的有啊……”暴躁小妹抓紧大姐大的衣角,把对方薅得生疼。
大姐大:“啧,你别掐我。怕成这样?看不出来啊,你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面对大姐大的质疑和嘲笑,暴躁小妹立马急了,咬着牙也要冲在最前面,她把周双一把扯到面前,推着她上楼,“赶紧的,没吃饭吗?慢的和乌龟似的。”
周双没有理睬她们都言语,只是自顾自上楼,“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他妈的要你管,你赶紧带你的路,再慢慢吞吞的,信不信我现在就耳刮子扇死你。”暴躁小妹二话不说就把周双往楼以上一腿,周双硬生生摔了一跤,膝盖上隐隐作痛。
“哪有鬼啊,骗人。”上了二楼的众人开始寻找,却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寻常。
“哪有啊?你不是说在楼上吗?骗子,胡说八道,看我打不死你。”暴躁小妹找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灵异生物,顿时找回了胆量,揪着周双的衣领就要动手。
“啪”!
灯泡突然碎了。
“啊!鬼啊!”胆小的女生本就怕的要命,此刻更是突然惊叫出声,其余两名胆量不大的女生也跟着咆哮起来。
“真……不,不会吧?”暴躁小妹顿时也偃旗息鼓下来,不安地环顾四周。
“叫什么!”大姐大被吵吵犯了,顿时一声吼,四周瞬间鸦雀无声,除了那个儿童摇篮。
“咯吱咯吱……”
“那……那个摇篮是在动吧?”胆小的女生此时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她浑身冒虚汗,腿抖得不行。
“好像是……”身边的另外两名小胆子女生也跟着附和道。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路边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为什么不回家,没有爸爸妈妈吗……”突然间,整栋别墅里回档起了一首童谣《布娃娃》,天真烂漫,却也诡异非常。
“妈呀!见鬼了!”三名胆子小的女生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不管不顾地往楼下跑,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大门却突然被锁住了。
“啪啪啪啪”,整栋别墅里除那诡异的童谣外,就只剩下那一阵有一阵,如海浪潮汐般源源不绝的拍门声和呼救声了。
“救命啊!放我们出去!救命啊!”
听着自己跟班如杀猪般的吼叫声,大姐大的腿也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可她依旧故作威严地质问着周双,“说,这是不是你的把戏,故意吓我们的?录音机在哪?赶紧交出来!”
周双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跟唱起了那首童谣,“布娃娃,不要伤心不要怕,让我借你一半妈妈,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让我借你一半爸爸,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周双的声音毫无情绪,她冰冷的眼睛中不见生机,如同玩偶眼眶中那两颗无神的玻璃珠子,白皙的指尖攀上一丝月光,泛着糜烂的光辉。
“姐……她……她好像鬼上身了……”暴躁小妹终于蹦不住了,颤抖的手抓着大姐大的胳膊。
“怕什……”大姐大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就算是现在这般状况,她也不曾鸟骇鼠窜,仍然凭着一口气支撑着身体,直到看见周双身后那一抹面色惨败的绿色身影。
“鬼……鬼啊!”大姐大一声大吼可吓坏了暴躁小妹,她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跟着一同冲下楼去。
霎那间,拍门声此起彼伏,如潮起潮落。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
“哐当”!
是剥离碎掉的声音,长久拍不开门,有人打碎了窗户,紧接着是攀爬翻窗的声音。最后这间别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月夜下,只余下那几个抱头鼠窜的身影。
“是谁在这里?”众人跑走后,周双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冷得像是冬月里的湖水。
“你居然不害怕,难不成真和他们说的一样,能通灵?”二楼的角落之中,走出一个埋伏已久的少年,他面容虽稚嫩却难掩贵气,是一个活脱脱的美少年。
“是你干的。”周双的神色中终于染上了一丝情感,那是隐含不露的怒气。
“你是问灯泡和童谣这些吗?如果是的话,我承认。”陈秘没有隐瞒,亮晶晶的眸子在月光中像是极为珍贵的金色琥珀,很是漂亮。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双似乎并不领情,相反,她为陈秘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而愤怒。
“你想报仇可以,但不应该脏了自己的手,否则就是愚蠢。”陈秘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扫过那扇摆放着花盆的窗户,那道绿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所以,你真的看得到对吧?”
周双并不想回答,她愤怒转身,想要下楼离开。
陈秘:“楼下的大门我可没有动手脚。”
周双没有回应。
“周双,我叫陈秘,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正式见面了,希望以后我能有机会进一步认识你。”
陈秘的话周双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她对于这位八面玲珑的社交变色龙很反感,甚至是厌恶。“神经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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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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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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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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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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