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与陈宗福却是前后脚到的土地庙,他们却是正赶上陈同恶两口子处置那金毛獐子。
不消说,庞师娘又恢复了蔡神婆的打扮,却是让二狗在自感轻松之余又有些失望。
毕竟美好的事物总是最值得欣赏,庞师娘的国色天姿正是如此。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二狗就有觊觎的心思,他还没有那么龌龊,只是出于懵懂少年对美的尊重。
说起对金毛獐子的处置,或者说对大部分邪兽的正确处理方式,却是与普通的野兽绝非相同。
那庞师娘却是将土地庙的供奉桌案挪到了主庙前的院子里,先上了三柱清香,又烧了符纸祭告上苍,然后将那金毛獐子平放在桌案前。
陈同恶手执解腕尖刀,一点点的给金毛獐子剥皮。难得这獐子皮子完整,除了耳根处竟无一点破口,所以陈老汉剥的很是小心。
庞师娘却也没有闲着,她用糯米浆、香灰、灶土、松香墨调了稀糊,然后用一管粗毛笔蘸了,先点了獐子的七窍,又往那獐子去皮后露出的血肉肌理上均匀涂抹,细细的无一丝遗漏。
这是一项繁琐的细发活儿,陈同恶每剥得一分皮,庞师娘就得将那墨糊儿在去皮之肌理处涂抹上,如此你剥一刀,我涂一笔,两个人相互配合默契,错落不紊,让在一旁观看的二狗和陈宗福颇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待得陈同恶将那獐子的整张皮剥了,庞师娘也将那无皮之獐的全身涂满墨糊儿后,两人又将那皮子重新给獐子套上,用蘸了墨糊儿的麻线将其四肢和头颈处捆扎紧实。
如此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庞师娘顶着蔡神婆的丑模样儿,回头对二狗道:“原本尚需老身为其诵经三日,以祛邪崇。不过你这狗崽子颇有运道,得了雷法加身。且上前来,运使雷霆之力贯通这邪物全身,注意不要烤坏了皮毛。”
但凡邪物身上处置过的皮毛,无一不是极好的物料,做衣水火不浸,做甲刀剑不伤,关键是用这等皮毛做得衣甲,天生就拥有一种神奇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蔽天尊之力的侵蚀。
而最后这一点才是最珍贵的,如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几乎都会配备这么一件防护装备,故而这邪兽的皮毛虽非是罕见之物,却总是有价无市,供不应求。
便是陈同恶夫妇二人,也不过有一件邪狸皮做的护头帽而已。
或许有人会问,这陈同恶身为镇山太保,他浑家又是驻守神婆,四百里浮玉岭上邪物不缺,收割那皮子岂不是如在自家菜园子里拔萝卜一般轻松。
这里面却又涉及到另一幢麻烦,皮子只是原材料,但想要做成真正的装备,还得找朝廷的司天监或者道门的正一派代工。xǐυmь.℃òm
什么?你问这两个机构有什么区别吗?
一般人咱不告诉他,这两个机构实际上是由同一批人所构成的两套班子。司天监主要对接朝廷官员、军中将校和世勋贵族,而正一派的接洽范围就比较广了,不拘道门下属,江湖豪杰、民间豪强,但凡有正经来历的,基本上都予以代工。
嗯!就是代工的价格有点高,司天监且不说,那正一派手可黑着呢。
比如伱送了一整张狸皮作料,按照尺寸可以做一件兜帽长衫,但是等成品出来,你最多只能得到一顶帽子,至于少的那一半衫衣,就是对方收取的代工费。
这驻守土地庙的太保、神婆甚么的还有另一个限制,打得邪物剥了皮子,却得先上缴朝廷,等待司天监出了成品,再排号领装备,里面的道道儿懂的人都懂。
陈同恶初来这浮玉岭镇守时,曾一年连续上缴三张皮子,可排了十年号儿也未曾领到一根毛儿。
陈同恶也是个执着的,年年入汴梁找司天监询问结果。
后来还是一司天监的守门道人看不过,才偷偷予他透底儿:
你这厮是个有真本事的,没那等装备也一样当镇守,天下镇守成千上万,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称职,他等若没装备傍身,只能等死而已。
你便是排上一千年,也休想轮的到装备配给。
当时陈同恶就急了眼:老子千辛万苦杀了几般邪物,到头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那道人却斜眼觑他,道:你这厮又懂得个甚!这天下自来岌岌,尘世堙堙,我等之先辈勉力维持至今,左右不过能者多劳,强者多担,贤者多虑,济天下而不惜身而已。
你既有十分本事,自担十分之事,苦十分之劳,而取一分之酬,如是而已。
陈同恶说他不过,却又耍赖道:俺虽不惜吃亏,可俺那驻地也是险恶,但求宝物护身,也是正题。你等纵有千般说法,左右随便予俺一件便是,否则定不罢休。
那道人也不着恼,只笑道:你这厮汉也莫耍泼,耍也无用!依你本事想走正途领那装备,一件也无,洒家倒可予你一条明路。若你能再有皮料,可于司天监后门处找那正一派火工道人,说明来意,当能把手儿定做一件。
后面的事情陈同恶却不曾与二狗透漏,只说后来赔了一大张皮料,止得了一件狸皮帽,若非捎带更拐了一貌美无双的浑家归来,定不与他道人干休。
这件事儿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只不过,村民版或者说二狗从老娘那里听说的版本细节却有些不同。
另一个版本却是,那陈老汉曾猎得好几头异兽,皮毛甚是华丽,价值不菲。
他舍不得在镇上贱卖,便趁着年节前往汴梁城探亲的机会,想在那首善之地发个利市,谁想却被人坑了一把。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同恶一朝失财,却得了一个天大便宜,拐了一妖娆浑家回来。
相对来说,村民们的版本无疑更有戏剧性。
但毫无疑问,二狗从陈同恶那里求证来的内幕才是真实的。
自从那庞师娘入了陈家门,落户土地庙之后,陈同恶便似躺平了一般。浮玉岭上出现的邪物,除非是喜欢吃人害人的凶恶存在,他却是甚少去特意诛除,比如那头能跑出幻影的邪兔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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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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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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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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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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