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着林藏烟直面而来的锋利眼神,额头铺满细细冷汗。
“李太医,朕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若再不老实交代,小命可就要没了。”林藏烟冷眼看她,幽幽道。
李太医惊恐,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闭上眼,内心挣扎几许,而后轻叹一声,道:“陛下,君后此番,是毒发的症状。”
隐瞒三年,此事终归还是在林藏烟面前揭开了。
林藏烟忽然定住,语速略急:“毒?他中毒了?”
李太医眼里闪过一丝痛色,将所有事情数数道来。
“微臣曾经同陛下说,君后是因为三年前得过的一场重病,才导致了每月一次的高热。其实不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君后体内有一种名为即虞的毒。说来,此毒与陛下体内之毒,还算有些渊源。”
“对于此毒,除了名字,其余一概不知。微臣无能,许久制不出解药,君后的性命已是岌岌可危。”
那时,林藏烟新婚之夜中途离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以为君后不得宠,除了肖语常,几乎没有眼睛盯着。
因而,辛在水想把消息封锁在净安殿内,还算比较容易,何况还有肖语常在其间干扰。
皇帝做主朝堂,没有特别情况,一般不管后宫之事。何况林藏烟当时心寒如斯,为掩失落,全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三年来对辛在水不闻不问,也难怪她对此事不晓至今。
毒素的折磨,使辛在水中途被疼醒过几次。
“君后的每一次睁眼,眼神都是惊慌无措一瞬,而后再变得空洞麻木,毫无生气。”李太医回想起那时情形,喉间竟是一哽。
林藏烟听着,心头震颤。
原来,他竟受过如此苦难,而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
“那样紧急的情况,微臣只能病急乱投医。”李太医继续说着。
那会儿,恰逢她新研制了一枚药丸,此药还来不及试验药性,但已经别无选择了。好在,那药丸成功将辛在水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即便如此,毒素仍然在君后体内扎根。”
保住了性命,辛在水的身体却大不如前。这三年来,他不止承受着药物的后遗症,还有随时毒发的症状。
林藏烟的手一点点攥紧,胸腔里涌起一股气愤与恼火,致使她有些透不过气。
三年了,倒是自己小瞧了他,竟能联合起寿药房的太医,将此事隐瞒三年。
可说到底,还是自己忽略了他……
“谁下的毒?”林藏烟哑声道。她在极力抑制自己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李太医突然迟疑了,“是肖贵君。”
唉,也不知她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李太医哀愁。
果然是他。
林藏烟眼睛微眯,蛰猛森冷。
“他为何这么做?”她又问,字字透着狠戾。
“陛下,这……臣也不知。”李太医将身子伏低,无可奈何道:“君后心里藏着太多事情,不是臣等可以窥探的,有些话,还是让君后亲自同您说罢。”
“呵,这样?”林藏烟冷笑一声,“也好,朕亲自去问他。”
她势必要把他的心剖开,再看看里面还装着什么!
“来人,将李太医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林藏烟俯视着李太医,“你对于实情虚报瞒报多次,简直罪大恶极。”
李太医心头微颤,但没有讨饶。陛下没有直接降下死罪,已经是看在君后的面子上给自己的最大宽恕了。
这三十大板下去,还不知道多久能下得了床。
——
辛在水恍若漂浮在虚空之上,落不到实处。
面前出现一团亮光,他不自觉走去。
眼前忽闪,不知怎的,一瞬间,他便出现在了尚花园里。
正当他疑惑之际,余光瞥见一旁的凉亭下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肖语常,另一个……是他自己。
准确的说,是三年前的他自己。
尤其记得,这是辛在水第一次同肖语常对峙的情景。
“肖贵君手中的盒子里装着什么?”两人相对而坐,辛在水淡声问道。
他的目光与肖语常对视,无波无澜。
肖语常轻笑一声:“横竖与君后无关,何必问这么多?”
“你要伤害陛下,那可不行。”辛在水不慌不忙,眉眼坚定。
听见他说的话,肖语常脸色微僵,硬生生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君后的消息是从何而来?倒是灵通。”
“肖贵君以为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辛在水从容地端起茶盏,轻抿茶水。
“君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肖语常眼里闪烁着警惕的微光。
“前朝外戚,肖家人。”
“难道不是吗?”辛在水反问,可神情分明十分笃定。
这让肖语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很快,他便敛了神情:“君后在同本宫开玩笑么?前朝外戚分明姓夏,你睡昏头了罢?”
“是姓夏啊,只不过这是后来改的姓。”
他望着肖语常,眉眼弯弯,眸光却晦暗。
肖语常因为他的话,表情僵硬,精神紧绷,全然一副防备的姿态。
南境那位昏庸无能的前朝最后一任皇帝刘隐,曾在一次出宫游玩的途中,偶遇了一位风情万种的靳北男子。两人相谈甚欢,不久便坠入了爱河。
刘隐提出要纳男子入宫做侧君,可男子却不愿,只因他是靳北的皇子,身份尊贵,怎么甘心只做一个小小侧君?要做也是做正君。
刘隐对这个要求感到有些为难,她隐约有些抵触朝臣们的谏言,但也只是一瞬间。
自己可是皇帝,全天下的男子,只要她想要,都可以纳进宫里,不过许他一个君后位子,有什么难的?她如是想着。xiumb.com
于是,刘隐顶着满朝文武的愤怒与不满,执意颁下了迎娶男子为君后的诏书。
除此之外,靳北皇帝也为自己的儿子糊里糊涂把自己送出家门而大动肝火。
流言渐起,靳北的朝臣和子民都认为是南境帝拐骗了他们的殿下,从而引发了众怒。
那段时间,家家的父母都是如此教育孩子的——南境的女人可会骗人了,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长大了,去哪儿都行,千万不能跑去南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传着传着,却不知怎么传成了——南境乱得很,到处乌烟瘴气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人,读过书的极少,惯会骗人,抢劫杀人放火都是时常发生的事,可怕,可怕。
这些空穴来风的话传入男子耳朵,令他十分气恼。
“阿隐是好人!南境也是个美丽的地方!”
“放屁!”靳北帝怒不可遏,“你就这么着急把自己往上赶?你脑子呢?!”
刘隐可谓是臭名远扬到靳北来了,也就他傻!屁颠屁颠地往上凑。
“儿臣不同您说,说也说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有儿臣懂得。”
“你、你、你气死朕了!”靳北帝颤抖着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若嫁过去,就别认朕这个母皇!”
男子没想到靳北帝会反对到如此地步,话说得这样狠。
一时间逆反心理达到顶峰,他气极道:“好啊,不认就不认!”
从此,靳北再无皇子。
男子嫁去南境,向刘隐讨了个夏氏,成为了夏知君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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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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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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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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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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