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哈哈大笑。
笑毕，又说：“我从没见过这样女子，有趣。”
孟涛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要心甘情愿当个农家老婆，难道就不许我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阿东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女人，不成想你竟如此愚笨。”
“你可知，这黑山村，人称鬼难拿。”
“连官府的人，还要绕三分呢！买来的人，哪有出去的？”
“若想要出去时，除非死了。”
说出“死了”这个字时，阿东将目光看向孟涛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到一些恐惧的神色。
不料，孟涛的眼神非常安定。
阿东问：“怎么，你不怕死吗？”
“怎么，怕就可以不死吗？”孟涛反问阿东，“要是怕，就可以不死的话，我现在就怕。”
阿东爽朗一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
“你当真有趣。别人见了老子，那都是瑟瑟发抖。我看着他们抖如筛糠——”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发抖的阿旺，
“我就生气，只想把他们杀了。但是你却一点都不害怕。走吧，做我的女人去。”
孟涛的目光也看到了阿旺，他正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想要发作，却被人死死按住，没办法行动。
孟涛道：“我刚要求你的事情是什么？”
阿东道：“杀了他。”
孟涛道：“是啊，杀了他。”
阿东问：“杀了他，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那汉子却急了，道：“当家的，你真的要为了一介女流，要害了你兄弟的命吗？我们是出生入死的结拜兄弟！”
阿东淡然一笑：“既然你想杀了他，那自然是你动手。你若能杀的了他，便更自然有资格跟我走了。”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那汉子见阿东并不想杀他，便放了心，只是怒目看向孟涛。
孟涛也不慌不忙的，坐在炕上，说道：“以我现在的本事，确实没办法杀了他。这样一来，你却彻底失去了让我跟你离开的机会了。”
那汉子啐了一口，怒道：“当家的，跟她废什么话，塞进麻袋，扛上山，往你那房间里床上一扔，到时候你想怎么弄怎么弄，她有脾气反抗时，给她一巴掌，不就行了。”
“闭嘴。”
阿东呵斥一声：“好歹我也是黑山村出来的，在乡亲们面前，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这家伙，当了土匪还装风度呢！
“那你还杀了这个王大爷，王大爷又不曾得罪你。”
孟涛冷哼一声。
“这人不是我杀的。”
阿东否认：“更何况我已经立下规矩了，我们是有规矩的土匪，烧杀淫掠，主要是掠。我的下属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办法。”
“再说了，谁让他挡着我们了？”
孟涛甚是平静地说道：
“他挡着他一辈子攒的钱，他挡着他买来的儿媳妇，他挡着他家的血脉希望，有什么问题？”
“倒是你，连自己的下属都管不好，还当什么山大王？我看只是个脓包罢了。”
听了这个话，阿东顿时怒了，想要上来扇孟涛的巴掌，又不好上来，想要提刀杀了下属，又不忍心将自己的下属杀掉，只得将灶台上的几个碗扔在地上。
那些碗摔碎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先前杀人的汉子道：“我看这娘们心肠歹毒，挑拨离间，不配当大哥的女人。就是做个众兄弟们的玩物也还好，又怕她太过挑拨离间，弄得兄弟们不合。咱们不要也罢，不如就地将她杀了，再将这家人都杀了。以免留下祸患。”
这时，阿旺痛苦地嘶吼了一声。
孟涛看到阿旺的脸上，沾了老汉的血，整个人看着颇为狰狞。
孟涛心下，竟然有些可怜这家人了——为了买个老婆，花了一辈子，攒了三十两银子。刚买来，就遇上了土匪，丢了性命不说，还有可能被放把火，将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给烧了。
何必呢？
阿东否决了汉子的提议：“阿贵，这个娘们我要定了，我要让她心服口服地跟了我。”
阿贵痛心疾首，知道再辩驳也无可奈何，只得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将王家的牲口赶出来，将王家的粮食都装了去了。
孟涛看这群强盗开始抢劫了，便道：“你们是打算将这家人，往死路上逼吗？”
阿东转过心眼，笑道：“你若肯做我的老婆，我便可以放过他们家。”
这家伙，还懂得用一点点兵法。
孟涛却不上这个当：“他们家买了我来，我怎么会为了他们家，答应你的要求。”
谁知那阿旺却跪下来，连连给孟涛磕头：
“浑家，求求你救救我们家。”
“我自己吃树皮倒也罢了。只是你让妈妈怎么办？她年岁已大，眼下爸爸又没了，我若不能护的他周全，又如何做人子？”
这时候，那老妪已经悠悠转醒，用低声但有威严的声音说道：
“别求她。”
“她命里克夫不假。我们吃慧慈师太骗了。”
“阿东，你过来。”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竟然将一个土匪头子叫得服服帖帖。
阿东就规规矩矩地去了。
“阿东，你小时候吃百家饭，我们没少给你饭吃。可不成想，你大爷做了东郭先生了。”
老妪流着眼泪。
“大娘，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可我们帮派，总不能三番五次地放过你们家。”
“我们每次派人来收我们应收的那一份，你们家都是再三推脱。”
“我小时候能吃了你们家几口饭了？就攒下这么多的利息不成？”
阿东此时此刻，对于那过去很久的往事，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好，好，好。”
老妪连声叫好，可声音中却越来越沉痛：
“我们果然用自己嘴里的口粮，养大了一只狼。”
“当时我就不应该给你吃的。”
阿东惨然一笑，眼里有些泪水，可泪水收起之后，透出来的光里，却都是愤怒：
“吃的？”
“你们也好意思说吃的。”
“当年，我爹妈若不是为了给村里打狼，怎么会被狼咬死？”
“当年，若不是王大爷临阵脱逃，我妈妈又如何会死？”
“当年，我爹妈死了之后，村里人到了我家，借着看我的名义，将家里的东西都偷了一个一干二净，连门都卸走了。”
“当年，到底是谁卸走了我的门？”
阿东说到这里，看着王大爷家那破旧的木门，上门依稀有当年阿东父母给他刻下的身高的痕迹。
“百家饭，是，我是吃了百家饭。”
“你们是给了我几顿饭。”
“可你以为我吃得很香？我就着你们怜悯与施舍的目光，受着你们孩子的殴打，我吃着我的血和泪。”
“我的血和泪，滋养着我的仇恨。”
说道这里，阿东眼睛里射出两道光，怒骂：
“到了今天，你竟然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谈论百家饭。”
老妪长叹一声，闭了眼睛，留下一串长长的眼泪：
“如此说来，你是铁了心，要我们的命了？”
阿东笑道：“你们的命何足挂齿？”
孟涛听着这两个人的争辩，心下已经明白了，这是一段世仇。
阿东自然是不无辜，这王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狗咬狗，一嘴毛。
只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老妪道：“你今天既来我家，就存了要绝我的心。既如此，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老妪便将一把刀拿过来，猛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流血誓言，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阿东一惊，猛地收缩瞳孔：“你想让我别动你家新娘子，是不是？”
老妪捂着胸口：“我是让你准许阿旺加入你们黑山帮。”
阿旺大哭，抗拒道：“娘，我才不要当土匪。娘，你怎么这么傻啊！大不了我给他们磕几个头，大不了我给他们磕几个头。”
说着，甚是惊惧地看了阿东一眼。
老妪摇摇头，甚是怜爱地看了一眼阿旺：“此局无解，当年我们做了恶，苟活到如今，拿命偿还也够了。只是你，我的儿，以后要好好活着。不要思报仇的事情，要好好地活着！”
说完，老妪便也撒手人寰了。
阿旺恸哭不已。
孟涛看着也有点惊惧，难道孟玉楼克夫范围扩大化了？这下不光是克夫了，甚至连夫家周围的人都给克了一遍。
阿东看着老妪自裁，也不由得心里难受。
早就幻想过仇人的死，但是看着仇人死了，心里的恨没有放下，反而多了一重虚无。
但是他狠了狠心，将这种虚无收了起来：
“王大妈为你争取到了自由。我黑山帮不收了，但从此以后也不为难你了。”
“我们走吧。”
说着，阿东便带了自己的人，往出走：“东西，给他留下一半。”
阿旺此时也存了死的心，吼到：“我跟你们拼了。”
拿起一根扁担，就往阿东的头上砸去。
旁边一个大哥，轻轻地挥了挥刀，阿旺便滚到一边，晕了过去。
走到门口，阿东转过头来，跟孟涛说：
“娘子，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服服帖帖地来给我做山大王。”
孟涛看了这一出人间悲剧，有点心惊肉跳，听了这个话，方才回过神来：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我可不是什么好料子，最不服帖了。”
阿东听了，哈哈大笑。吃门而去。
孟涛叹了口气，这下处境更加艰难了。两个老人，都死了。一个男人，晕过去了。
自己怎么办呢？
跑吧！
可是往哪儿跑呢？这个地方自己都不认识，要是跑出去，又被别人家抢了去，也不划算。
挺阿东那意思，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想着，只听得有挺多人的声音。
“他们又回来做什么？”
孟涛出门看时，只见许多村民模样和打扮的人，正在搬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孟涛怒喝。
那些人一怔。
其中一个黑脸、满是周围、穿着破烂补丁衣服的大妈上来笑道：“这是新娘子吧，长得可真好看。我们听得家里来了土匪，只当是人都走了呢！”
孟涛再次强调：“你们在做什么？”
那大妈道：“原是王大妈借了许多我们家的东西来，现在看王大妈也不咋用了，所以我们重新拿回去罢了。”
孟涛知道，此时此刻叫王大妈对阵，已经是不能够了。
孟涛道：“你说是王大妈借的，就是王大妈借的了？”
那大妈露出奇怪的神色，看了看其他人：“这是怎么说呢？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看着呢！我们能撒谎吗？”
孟涛道：“撒不撒谎我不知道。反正王大妈不在，你们就不能拿走这些东西。”
那大妈朝周围的人使了眼色：“眼下，也不是你当家。我们还非得拿了我们的东西去不成。”
说着，众人又拿着那些东西往出走。
这就是吃绝户？
他们是不是以为阿旺也死了？
孟涛便道：“阿旺，你快来，人家要把你家搬空了。”
那大妈一听这个话，看了看阿旺。只见阿旺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妈便放下心来：“阿旺，你娘拿了我们家的簸箕，现在我拿走了啊。”
孟涛看这个大妈，是在是无法无天，只好采用暴力。
上去，给大妈的脸上，结结实实一巴掌。
大妈吃了一惊，脸上吃痛，不由得脸红到耳根，整个人也怒了：
“你敢打我。”
上来就来扯孟涛的头发。
这彪娘们还真敢。
孟涛一个闪身躲过，一个拳头照着老婆子的脸就砸了过去。
……
那老婆子打不过，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嘴里唱出好长一串：
“打人啦”
“杀人啦”
“王家新媳妇也太欺负人了”
“拿了别人的东西不还，还有没有王法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
孟涛拍拍老婆子的肩膀，道：
“你哭，你再哭。”
“王大妈和王大爷还没走远呢！”
“小心他们来喊你一起回去。”
……
那老婆子倒是不哭了，一溜烟就走了。众人看了一场热闹，也散了。
虽然他们走的时候，面儿上看起来没有带什么东西。
但是孟涛知道，他们或多或少，都揣走了一些东西。
孟涛叹了一口气，院子里还有两个人要埋呐！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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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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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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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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