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要将自己的死鬼“老公”送走的日子了。
孟涛跟两个小妾披麻戴孝,在那个新起的坟头洒热泪。
雪哥月份大了,孟涛本不想让她来的,她非得跟了来。
孟涛不让她哭,她非得出来哭,扑在坟头上,嘴里说着“不如带了我去”之类的话。
夏冰看着这,只觉得不吉利,哪有让孕妇到坟地里来的?
夏冰便悄悄跟孟涛说:“大姐姐,还是让雪姐姐回家去吧,月份大了,万一有个闪失,不是顽的。”
孟涛还没有说话,那梦娇白了一眼说道:“就她是有汉子X过的,哭得那般不要命,我们倒成了那没良心的了。”
说着,梦娇便也伤心大哭起来。
一时间,杨宗锡的妻妾们嚎哭不已,众人都纷纷感叹,这些妻妾果然是有良心的。
就连杨宗林和邹氏,也便哭个不停。
哭了一场,便有家里人出来劝和,要将众人扶起。
孟涛本来就没啥感觉,天生孤家寡人一个,对于这种离别的滋味,感受不是很强烈,所以在那边干嚎“当家人”之类的话,也是跟雪哥学来的。
见有人来扶自己,孟涛推脱两下,收了干嚎,就起来了。
梦娇和夏冰见孟涛也起来了,也都收了眼泪,起来不提。
唯有雪哥,趴在地上,哭个不住,双手刨地,想要挖个坑将自己也埋了。
孟涛连忙上去劝道:“我的好姐姐,缓些儿罢!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可要珍重自己的身子。”
雪哥听了这个话,慢慢地止住大哭,却又呜呜咽咽,只是止不住眼泪,靠在孟涛肩膀上,将衣服都哭了个湿透。
孟涛和两位小妾一边劝和,一边垂泪,半日才止住。
办完了丧事,孟涛进到临时歇脚的院落里,吃了饭,换了衣服。看着外面景色怡人,便一个人偷偷出来逛逛。
只见暮春时节,春游踏青的人甚多,都是富家公子和小姐,聚集在郊外,也有放风筝的,也有打马球的,也有喝酒的,好不热闹。再看景色,花红柳绿,各种认识不认识的花卉,争相开放,柳树已经垂下千条万条,温柔的风轻轻吹动着。
孟涛本来就喜欢大自然,见了这种景色,不由得爱了起来。想要找一个僻静处,也学别人在草地上躺上一躺。
于是,转身往那山坳里走去。
正找到一个好去处,只听得里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孟涛不愿意听墙角,想要走开时,却听见里面的声音好像是雪哥。
雪哥的声音因为哭得太大声,劈开了,像是鼻炎犯了一样。
只听得雪哥甚是埋怨道:“青天白日的,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我怕你哭坏身子,想劝劝你别那么用力。”
那男人的声音甚是年轻,听起来应该是跟孟涛差不多大。
听雪哥又说:“你还是快走吧,在这里倘或让人看见了,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端呢!”
男人的声音里面有一丝委屈,道:“你总是这样,推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沉默了一会儿。
听雪哥叹道:“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急切地说:“他死了,我以为——”
听雪哥打断男人的话,说道:“你以为什么?你还是回去吧。”
男人心灰意冷道:“是了,你今时不同往日了,是半个当家人了。”
听雪哥带哭腔道:“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不堪的人?”
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疑惑:“雪妹,小娘,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就算再爱他,他也是个死人了。”
雪哥叹了一口气,道:“终究是我对他不住。”
男人疑惑的语气里增添了一丝怒气道:“你怎么对他不住了?要不是他仗钱逼人,强买了你去。你又何苦受此罪?你当日为此打算,实不得已有了这个孩子。”
雪哥连忙制止道:“少浑说。”
那男子却忍不住说道:“要按我的意思,你不如所幸还回来,我求一求爹娘,他们准让你进门。”
雪哥痛哭道:“我当日一步错,终究是全错了。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杨宗锡是个短命鬼。现如今,我却是不能够回头了,你还是走吧。”
孟涛听了这个话,心里大惊,思忖道,原来雪哥这孩子,也不是杨宗锡的,多半是眼前这位男子的。眼下看两个人的情形,倒像是难分难舍的样子,只不知道为什么雪哥不肯跟他回家,难道是不愿意舍弃这份家产?
回过神来。孟涛又想,如果自己站在这里被发现了,倒尴尬了,于是倒退着往回走。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个木箱子。孟涛连忙转头狂奔。
那雪哥和男子惊了一跳,连忙喝问一声“谁”?
出来看时,只见一个人影已经远远地逃窜而去,并不能分辨是谁,只隐隐觉得有些像大娘子的身形,更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听去多少,当下心内更加郁结。
孟涛从那边出来,内心起伏不定。
明明做贼的不是自己,自己却偏偏像个被拿住的贼。
站在山岗上许久,孟涛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内心思索着,如果有机会,定要帮一帮这对苦命鸳鸯。
反正死鬼已死,活着的人总是还得过日子。
只是雪哥肚子里的孩子,名义上始终是杨家的孩子,要是让雪哥带走了,不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麻烦。
正想着,孟涛的思绪又被一班吹吹打打的人打乱了。
这是谁家做晚丧?
孟涛循声找去,只见是一个单薄人家,吹吹打打一班人,人已经埋上了,坟前跪着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后面跪着个小姑娘,两个人都哭得不那么尽心。
孟涛心想,这个女的怕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怎么跟自己一样,眼泪都没有。
但是女子实在是貌美,孟涛忍不住地去看她。即便是一身孝服,依然掩饰不住她的任何光彩。
周边看热闹的几个老妈子,自顾自地聊着,也并没有因为不认识的孟涛出现就放低嗓门。
“是潘家那淫妇,摆弄死了汉子,假惺惺地哭上了。”
“是啊,她一向仗着自己有点姿色,轻狂成那样,连汉子的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汉子是哪个?那死了的王八?只怕在她心里,那轿子里坐的人才是她的真汉子呢!”
“有本事,她也让汉子抬了家去。”
“是啊,李庆大官人家里,那么多妻妾,我不信,还能抬了她,一个二手货。”
“不抬了她去,难不成抬了你去?”
“放你娘的屁。”
声音渐渐低下去。
一会儿又重新起来,说道:“听说昨天在家里做法,两个人也不知道害臊,在楼上都不瞒人呢!”
“谁说的啊?”
“做道场的和尚说的。”
“啧啧啧——”
一时讨论不尽,孟涛听着,难辨真假,也不大在意。
只看那妇人哭了一会儿,便拉着后面的小姑娘,并没有停留更衣,起身去了。
孟涛恨不能跟了轿子而去,让美人也为自己流下两滴眼泪。
正看着,兰香找了过来,说:“大娘子让我一通好找,埋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吧,雪小娘身上不大舒服,脸色惨白。”
孟涛吓了一跳,埋怨道:“让她别那么哭,她非不听。这下好了,自己的身子弄出毛病来。”
两个人连忙来到歇脚处,安排启程回家。
那雪哥面露羞赧之色,只好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大说话。
孟涛倒是神色如常,询问安慰了雪哥许久。
孟涛、雪哥和一众丫鬟先到家,在雪哥的房间里,安排雪哥妥当歇下。
孟涛还不放心,坚持要请个大夫看看。
雪哥一把拉住孟涛,说:“不劳挂心,歇息片刻就好了。”
孟涛双手按住雪哥的手,说:“你放心。不碍事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
雪哥听了这个话,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双关的意思,只是不敢将自己的秘密透露出来,生怕被立时打死,便只字不言,只是眼角又渗出几滴泪来。
孟涛不得已,又是连番安慰,又安排放饭。
正忙乱着,只见梦娇和夏冰气鼓鼓地到了,两个人到雪哥的房间里,见孟涛在,不便发作,问了安,气鼓鼓地站在旁边。
孟涛看两个人像鼓了气的蛤蟆,便问道:“谁惹着你们两个了?”
梦娇便气骂道:“大姐姐听听,咱们家的小厮进喜儿越发不像话了,我俩骑在驴上回来,他给我们牵着驴子走,净往那荒野之地走,还打趣我俩说‘小娘,没了大官人,你们怎生空守着,白白浪费了青春,不如赏了小人去’。”
韩冰也骂道:“要不是梦姐姐给他一鞭子,还不知道怎样嘞?”
孟涛听了这个话,说道:“那就把进喜儿打一顿,找个人牙子来,不拘几辆银子,卖了了事。”
两个人这才转怒为喜。
韩冰还臭骂道:“依我看,倒不如将他阉了,送去宫里做个小太监。”
梦娇道:“那也犯不着。只是大姐姐,咱们家里,寡妇众多,只怕要仔细门户了。”
孟涛看着雪哥被梦娇的这一席话说得面皮紫胀,知道雪哥是多心了。
孟涛便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咱们以后小心点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进喜儿胆子倒是挺大的,就是求错了人了。”
梦娇笑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孟涛笑道:“话倒不是这么说。他倘或是真心实意地爱你,对你好,那也不失一份真情了。只是他一次讲两个,显得既没有真心,也不够诚意,只是个好色的空皮囊罢了。”
兰香上来道:“那进喜儿平日里倒是个好的,只是喜欢玩笑,有时候难免过了头,失了分寸,惹两位小娘生气了。”wWW.ΧìǔΜЬ.CǒΜ
孟涛听这个话,又看了一眼兰香的神情,便知道这丫头要么喜欢这小子,要么就是有关系。
孟涛听了便说:“也罢,晚饭后你叫了这小子来,我来调理调理他。”
梦娇和夏冰说:“大姐姐还得放几个人在跟前,休让这小子无礼了。”
几个人正说着,忽听得雪哥大叫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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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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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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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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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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