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细语,闻若惊雷。
声音虽小,被小秋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眼前两个大老爷们说的话吗,36度的嘴巴里,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句子?
小秋昨天竟还傻乎乎地给他们叠被子,给他俩叫叔,好心顶个屁用!
槽!
想想刚才临走时张叔的那声“哎”,耐人寻味。
小秋强压心中怒火,装作没听见。
手心的疼痛愈发严重,他尝试用深呼吸缓解,但是干活是暂时不行了。
看俩人把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又在那若无其事地干活,小秋从地上站起来,一声不吭地下了楼。
怨气,郁闷,不解,伤心,失落。
仿佛小学时被冷暴力的时光又回来了,这次还多了皮肉伤。
先解决手掌的伤口吧,他能感觉到这次的伤害比上次的自残来的严重,整个手掌承受着身体的重量压到钢丝上。
有种手掌被撕裂开的感觉。
快走快走!
疼痛让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往生活区跑去。
一进来直奔水池而去,打开水龙头,一个劲地冲洗右手掌。
水啪啪地落到手心的伤口上,冰凉和击打,疼的让他不能用力睁开双眼,冲刷的水流瞬间被染成血水。
顺着排水口不留痕迹地流到地下。
“哟,这么早就回来了?!”
厨房大叔的眼睛逮哪看哪,又被他发现。
“哦,回来取个东西。”
说罢,小秋甩了甩手,装作无事模样离开了水池子。
他没有回4号楼,而是摸回了宿舍,他想爬到上铺休息会,手疼让他连这个都完成不了。
最后坐在凳子上委屈地差点流泪,这种事还真是个哑巴亏,说是别人的错说不上,说是他的错也不为过。
自从别了胖吴哥俩,来到工地上就没有顺心的事情,破点财算什么,这还受了皮肉之伤。
还没有公园时候自在,晚上回桥洞睡觉也没有打牌抽烟的干扰。
小秋坐到桌子前,想了很多。
脑海中不时怀疑自己的决定,去留问题上又开始动摇。
鲜血还在慢慢流出,他要先找些东西包扎下手掌。
疼痛促使他去打开那几个抽屉,里面不是衣服就是啤酒,其他几个还上了锁。
他知道不应该乱翻东西,可实在没办法,工地上砖头瓦块,钢筋水泥,去哪里找些柔软的东西。
什么钱都没挣,更不能折腾着上医院,张叔知道了更是担心,农村孩子皮实,随意处理下就行。
桌面上昨天被收拾干净的局面,今天又变成了一团糟。
什么可用的东西都没有。
小秋又看了看那几张熟悉的纸,知道上面是什么,还是忍不住抽出来看看。
十几个人的名字照旧写在上面,每天上下午的工给他们记着。
目光扫到最后一行。
【徐小秋,上午√】
嗬!自己名字被规规矩矩地写到了记工表上!
这还真让小秋有些激动,有些意外,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他什么都不会,前期只是打打杂就行,从没想过什么记工不记工。
刚才进到宿舍都准备躺平了,看到这个表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夜再黑,总有人愿意给一道曙光。
清楚自己定位就好,从老家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到大城市寻求出路。
既然选择来这里,张叔又把自己当回事,可不能让他失望。
他把纸条放回原位,转身来到自己上铺的床位,踩着凳子拿到书包,翻了翻里面的东西,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包扎物。
最后一狠心,干脆把里面的一个旧衣服咬下一个长条,胡乱缠绕到了手上。
走!接着回工地现场。
他奶奶的,老子右手不行还有左手,双手不行还有脑子,什么活也得把它干明白了!
迈着自信而坚定的步伐出了宿舍。
。。。。。。
4号楼,五层,还是那个房间。
小秋走上去发现里面已经没了人,这么快就干完转移了?
走,继续找。
等等,小秋看了看这个房间的墙体中已经没了钢丝,全是电线。
不着急,他俩那么不待见自己,不如在这慢慢研究一下。
房间里的电路算是最简单的那种,初中物理教材上已经涉及,学习不好的同学看到这个就是盲人摸象。Χiυmъ.cοΜ
小秋可是全班前三,年级前十的高手,这些知识还不够他学的。
红色,黄色,花色。
墙体里最多是这三种颜色的电线,有三根的,有多根的,有连起来的,有断开的。
高手往往面对难题都会冷静思考,而不是焦头烂额,抓耳挠腮。
小秋就是前者,看不明白电线走向的,他就拉一拉拽一拽。
从墙角到屋顶,从卧室到客厅,从客厅到卫生间,每个线头都被小秋捣鼓了一遍。
物理课上的电路知识在脑海中轻松闪过,不到半个小时,整个房间的电路原理整的明明白白。
不就火线,零线和地线,控制个房间算什么难的技术。
俩个老顽固,就这点技术还想留着!
果然是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走,会一会他们。
小秋在五层的隔壁房间找到了王师傅他俩。
还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俩师傅一副爱搭不理,不死不活的样子,只用余光看了看小秋。
王师傅俩人继续在那穿钢丝,动作熟练,配合默契。
小秋右手臂一抬,右手还是钻心的疼,看来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他把右手放到身后,不想在别人面前凸显自己的弱势。
左手还能灵活一些,但毕竟不如双手,小秋站在他俩身后收收尾,递递工具。
暂时做一些眼巴前的小活。
干活不是逞强,不是置气,在这俩个老狐狸这里更是如此。
过了十来分钟,楼梯中响起了沉重的步伐。
这是张顺利的特点,每天他要来回巡视人员的进度,走的路多,脚步也沉。
这么说听起来很有道理,更深一层意思是对人员的提前预警。
工人干活免不了偷奸耍滑,适当休息肯定是可以的,但正好让碰到都会有些难堪。
只能用这种方式提前告知。
“两位老哥,上午干的怎么样?”张叔进了屋,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散烟,把小秋晾在了一旁。
“进展还行,还有这孩子,干活挺机灵。”
“哈哈,第一天干活什么都不懂,你俩多照顾。”
俩人的严肃脸转变得很快,瞬间成了笑脸,说着还把话题转移到小秋身上。
“还有他那右手,刚才。。。”
王师傅不知道怎么想的,抓住小秋的话题不放,特意要多说上几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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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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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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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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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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