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廿明显也听到了,但他面色如常,看上去不甚在意的模样:“世人大多是这样看魔教的,不理会便是。”
“可是他抓的好像是……阮十三啊!”啼婴惊呼。
“十三?”屠廿微讶,仔细瞧去,果真见到那人像是阮十三,他本想说十三机敏冷静,这种事情可以解决,不料余光瞥见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诶?那个是源念吗”啼婴好像也看到了,屠廿略微思索,说:“你先去包厢里吧,我去看看。”
啼婴知道屠廿八成是怀疑源道也在附近才让自己一个人进去,她乖巧地点点头,由店小二带自己进了包厢。
坐下时,小二就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啼婴悠闲地坐下,给自己和屠廿都倒了一小杯茶,然后拄着桌子胡思乱想。
身后的门好像有了一丝动静,啼婴机警地竖起耳朵,回身查看。门又变得安静,似乎刚刚是自己错觉。不过啼婴不知为何手腕内侧有种灼热感,而且明显感觉到有别人的气息进来!
“谁?!”她大喝一声,回首却猛然发觉一个修士正端坐在桌上,谪仙一般的外表,偏生一副弱柳扶风的气质,飘逸且精致的白衣绣着金边,玉簪却扎的有些松散。
啼婴双眼睁大,腾地站起来,语气不善:“仙君如此闯进来,多有不妥吧。”
源道抬眼,淡漠地笑:“哦?原来,你认得我?”
短短几个字,啼婴就感受到了源道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在有仙山,有点地位的仙君师尊,甚至师兄师姐,都喜欢这样压人一头。
啼婴识趣地拱手行礼:“有仙山弟子啼婴,见过源道仙君。”
源道眉毛微扬:“有仙山弟子,却和魔教之首混迹在一起?”
啼婴冷冷回道:“仙君说笑了,弟子才疏学浅,修为甚低,不得已保命之举罢了。”
“看来如空说的没错,”源道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是站在有仙山这边的。果然啊,你不会轻易背叛我,对吧,绥儿?”
啼婴直接气笑了:“仙君慎言,我只是啼婴而已,断不敢跟您的白绥仙子作比。”
“你不记得也不打紧,我记得就好。不过,你也需要知道一些事,以防被骗。”
啼婴秀眉微紧。源道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知道如空派你去杀屠廿,虽说危险,但是你能够亲手为自己报仇,也算是一件好事。”
啼婴脸色巨变:“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源道合眼叹息:“当年我和绥儿在魔修山——也就是现在的一念山附近游玩,突然遭到了一个魔头的袭击,绥儿当时为了救我而死,我也是拼了命才击退他,以至于根元受损现在都无法恢复。我悲痛欲绝,直到后来魔教愈加猖狂才知道,当年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就是屠廿。”
啼婴没有回答,但源道很满意看到她逐渐苍白的脸色。
“他应该一早就觊觎绥儿了吧,因为得不到她所以打算毁掉,人啊,过度执迷一件事总是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才要不断追求仙道,以求脱胎换骨。”源道的眼神中竟流露出悲天悯人的哀叹。
“仙君如果不是执着于白绥,又为何在此呢?”
源道嗤笑,不答反问:“我的礼物,你收到了吧?”
啼婴抿唇不语。
“你看,世间万物都有迹可寻。雨过笋生,花开蝶来,白绥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她的转世自然也会被我的诚意所吸引。这是天命,遵循天命,可并非强取豪夺。”
啼婴听出他意有所指。源道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啼婴很熟悉的白色小瓷瓶。啼婴心头一跳,就见源道笑吟吟把他放在桌上:“我从如空那里拿来了这段时间的药,你要杀屠廿不用心急,必要时可以随时找我。”
源道迈着步子离开,走到啼婴身侧时感慨:“我和绥儿约定过,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啼婴手不自觉握紧,一直等到源道离开她还留在原地。
屠廿回来时面色如常,啼婴拄着下巴埋怨:“你可算回来了,菜都快凉了。”
屠廿抱歉地笑笑。坐下后啼婴把茶水递给他:“下面是什么事?”
“一些误会,已经解决了。”屠廿含糊其辞。
“刚刚有人来吗?”屠廿给啼婴夹菜,忽然开口。
啼婴忙着往嘴里塞一大块肉,含含糊糊地说:“木有唔。”
两人陷入莫名的沉默。良久,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屠廿忽地垂下头,语气低落地说了声:“对不起。”
啼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昨晚偷偷在你的追踪符上又做了点手脚,一旦你遇到源道,追踪符就会给我感应,并且给我——隔空传音。”
啼婴静默,片刻后才说:“你都听到了。”
“抱歉,”屠廿低声说道,“刚刚是他故意支开我,我本想即刻赶回来就感到了——”
又是一片寂静,两人几乎没有遇到今天这种相顾无言的情形。屠廿再一次率先开口,有些犹豫地问:“他说的,你信么?”
“不信。”啼婴斩钉截铁。
屠廿微怔,当下就有些喜出望外,就听啼婴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一个个都真当我傻似的,你连现在病里病气的源道都不见得能打过,十几年前还袭击白绥和源道两个人?要是真的第一个被打死的不应该是你吗?”
屠廿:“……”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一个青绿色的,一个乌黑色。啼婴的眼神扫到黑瓶的时候定住了。
“这是我几天前拾到的,”屠廿拿起黑瓶放在手心中把玩,“鬼老说里面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这种东西也就如空那个老不要脸的爱用。”
他随后又拿起青绿色的小瓷瓶:“这是我向那个‘朋友’——要来的清心散,绝大多数毒都可以解,不过如果你的毒是如空自创的,不能保证根治,但是长期服用应该是可以最大限度抑制毒性的。”
“所以……你下山就是为了这个吗?”啼婴柔声开口。
他缓缓点头,又道:“我知道你不肯找鬼见愁是顾虑我会知道,所以我原本没打算告诉你。不过……”
他薄唇微抿,弱弱看向啼婴,后者径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登”得一声搁在桌上,屠廿知道这就是源道给她的解药。
“婴儿,你毕竟在有仙山待了十几年,而且也确实是我强行把你要过来的,我尊重你的选择,”屠廿把黑色瓷瓶朝她的方向推了推,“就你现在的情况而言,拿到如空的解药是最稳妥的。源道——他大概率不会让你死,所以不管你直接离开还是杀了我再离开,如空的解药应该都会给到你手里。”
“你之前——才说让我远离有仙山和源道的。”
“是啊,”他苦笑,仰头靠住椅背,嗓音里透着压抑的绝望,“也许他说的有道理,这都是命。我历经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他却唾手可得。”
屠廿失神地看着啼婴伸手捞过了黑白两个瓷瓶,心底已然是一片死灰。啼婴拿过瓷瓶,甚至察觉出黑色的上面还有些刚刚沾上的汗渍。琇書網
她反手就丢进了餐桌下的渣斗里。屠廿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怔愣,就听啼婴软声说道:
“阿廿,我想回一念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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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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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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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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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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